“这有何问题?”宁楚楚反问道。
大虞历代哪个国主没有立过像?
父皇多年来就这一次立像,远称不上奢靡劳民。
林闲:“你可知当时那块地皮价售几何?”
林闲伸出手指:“八吊钱一平。”
“你可知当时拆迁的补偿是多少?”
“八文钱一平。”
一吊,等于一百文!
“就因为国主老儿过个生日,渝州百姓节衣缩食,几代人含辛茹苦购置的家产,一夜之间烟消云散。”
“怎会如此?!”宁楚楚花容失色,这些事情她从未听过。
在她看来,拆迁很正常,赔偿到位就行。
但她怎么都没想到,官府给予百姓的赔偿居然如此之低。
“百姓自然不干,将县衙围了起来,讨要说法,结果你猜怎么着?张品大手一挥,直接将百姓定性为作乱,打压一片,不从便是谋反,百姓告官无能,不得不从。”
宁楚楚气的脸都白了,辩驳道:“那也是张品的原因!大虞难免有个别贪官污吏,此事若是传及京都,陛下定会严惩不贷!”
“王端,你可知大虞律法?张品之流,该当何罪?”
正在干饭的王端突然听到林闲发问,不由得一愣,连忙放下碗筷思索。
大虞科举之中,也有关于刑法的题目,他也是看不过少的。
略微一想,便道:“按大虞律法,张品强征暴敛,欺压百姓,当革职,降三品后查看。”
林闲笑了。
这并不是一个天子犯法和百姓同罪的时代。
这是一个阶级森明的时代。
一个官贵民轻的时代。
一个吃人的时代。
“无数百姓流离失所,万贯家财一朝尽丧,而换来的,仅仅只是张品降职查看。”
“公平么?”
宁楚楚沉默了。
她很想辩解,说自古以来都是这样。
可善良的内心告诉她,这并不公平。
“贞安五年,北蛮叩关,铁马金戈长驱直入,横扫北境七州。”
“危难之际,当今大虞国主毅然决然御驾亲征,领兵十万和北蛮大军会猎寒川。”
宁楚楚反问道。
“此战难道不该打?”
那一战,她亲身经历过。
当年她才七岁,至今都忘不掉北蛮铁骑杀到京都城墙下,那黑云压城一望无际的恐怖画面。
若非那一战父王英勇,于逆境中斩首北蛮王,击退了北蛮大军。
只怕大虞在那时就会被灭国。
“当然该打。”
林闲话锋一转。
“那一战,乃是大虞卫国之战,投入的士兵民夫,辎重钱粮无法估量!保守估计,光说当时参与京都防卫战的民夫,就足有三十万人。”
“战死的士兵将领,不计其数!”
“我想问你的是,战后,那些战死者的家眷下场如何?”
“那些因战重伤致残之人,又过着怎样的日子?”
接连的发问,让宁楚楚措手不及,她着慌张无措地辩解道:“朝廷每年都有对阵亡将士及其家眷的资助……”
林闲问道:“多少文?”
宁楚楚低下头,她只知道有,但不知道具体有多少。
林闲看向王端,王端这时已经放下碗筷,一脸严肃。
“老师,我也不知道。”
“大虞令,凡阵亡士卒,补贴一两;其家眷每月可在当地官府领取十文钱的补助,直至一年期满;伤残士卒,补贴五吊,无其他补助。”
林闲伸出一根手指,脸上是透着悲哀的嘲弄。
“满打满算,一千一百文钱,就是一条人命。”
“而这些钱,在渝州甚至买不起一个厕所。”
“这还仅仅只是在编的士卒,而那些自发参战的民夫百姓,则分文没有!”
宁楚楚再次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