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包里掏出三块鸡蛋糕,摆在墓前。
为什么是三块,因为这代表着我,妈妈,还有年少时的叶苍岩。
我妈身体不好,总是住院。
那时候的他,在我妈病床前,发誓会好好照顾我。
他双目赤诚,脸颊泛着少年独有的红晕,哪怕是现在的我,也不能否认,那一刻的他,或许是真的爱我。
可眼前的人,已非彼时人。
过去美好的回忆化作玻璃渣,渗在我的肉里,痛得我振聋发聩。
那个发誓要将善的接力棒传递下去的人,早就死在了残酷的岁月中。
我看着状若癫狂的他,毫不留情道:“你本来还有一次机会能尝到她做的鸡蛋糕,可你亲手把它打到了地上。”
这次换做他,轻轻捧起那两个鸡蛋糕,捂在怀中,泣不成声。
他止不住的低头哀求,“对不起,之之,是我对不住赵母的养育,是我犯了错,是我……”我摇了摇头,看着妈妈的墓,低声叹道:“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
然后撑着伞而走,再不看那个失魂落魄的男人一眼。
临近山脚,我停住脚步,对那个躲在树后的小鹌鹑道:“出来吧,别躲了。”
沈安低垂着头,双手攥紧衣角,局促不安道:“姐姐……”我莫名觉得他这副样子好笑,“跟了多久了。”
他倒很实诚,“从你出家门开始,我不太放心,所以就……一直守着。”
瞥见他泛红的耳根,心中顿感不妙。
沈安不敢看我,我只能看到他毛茸茸的发顶,和只小狗一样。
抑制住想要触碰的手,我压低声音,“上车吧,我有话和你说。”
驱车开往市区,我停在路边。
斟酌了一下措辞,开口道:“沈安,我资助了你六年,是希望你能通过我,去看到更为广阔的世界。”
“作为你人生早期的见证者,我更希望能成为那个目送你远行的人,而不是变成束缚你的枷锁,别让我失望。”
“我和你说这些,你明白了吗?”
我不是林苍延,我是在资助他,不是包养他。
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姐姐,我已经二十一岁了。”
“我很清楚我想要什么,我也分得清什么是喜欢,什么是依赖。”
他说完这些,眼睛变得亮亮的。
我叹了口气,从驾驶座抽屉里拿出一张病例,展在他面前,“我妈是因为这个病去世的,我外婆也是因为这个病去世。”
我指了指脑腔,认真道:“现在它已经在长大,所以不知道哪天,我也会。”
他却忽然握住我,眼里流淌着细碎的光,“姐姐,我不在乎,求你,求你给我一些时间,我会马上长大,请让我成为你的依靠。”
我轻轻抽出手,将话说重了些,“沈安,你越界了。”
被我中伤到,他瞳孔猛地一缩。
我将他放在路边,最后叮嘱他,“你还年轻,无需在我身上浪费时间,等你见过更多的人,会明白此时的你有多么幼稚。”
我从后视镜注视到他倔强的眼神,怕是不会轻易放弃。
当年资助他,也是因为他身上的那股劲,让我觉得他能走出大山。
但他不该用错方向。
不过我和他,应该也不会再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