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冯春生雨霁的女频言情小说《初嫁冯春生雨霁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周枫平”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那年,我刚与太太结束了为期十年的婚姻,我的全部家当包括七岁大的女儿都归了她,我的太太说她当初嫁给我,并非为爱,相反是因为恨。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究竟是如何得罪了她,让她的恨意竟能大到甘愿耗费十年的青春,她不杀我,要我在痛苦中度过余生。我并不愿遂她的意,若不是老友冯春生彻夜陪伴,怕是已经离开这人世了。冯春生是华平一个私塾的先生,冯家与我家算是世交,那时他正收养了一个六岁半的孤女,年纪与我女儿相仿,这丫头总让我想起我女儿,久而久之,我也将她当成是自己的女儿,还给她取名雨霁。雨霁是个苦命的孩子,原本她家中还有一个孪生姐姐,她的姐姐为了筹钱给雨霁看病,将自己卖了出去,父亲又为了找回姐姐,拖着重病的身子去无再归,雨霁就这样终日晃荡在私塾外面,...
《初嫁冯春生雨霁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那年,我刚与太太结束了为期十年的婚姻,我的全部家当包括七岁大的女儿都归了她,我的太太说她当初嫁给我,并非为爱,相反是因为恨。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究竟是如何得罪了她,让她的恨意竟能大到甘愿耗费十年的青春,她不杀我,要我在痛苦中度过余生。我并不愿遂她的意,若不是老友冯春生彻夜陪伴,怕是已经离开这人世了。
冯春生是华平一个私塾的先生,冯家与我家算是世交,那时他正收养了一个六岁半的孤女,年纪与我女儿相仿,这丫头总让我想起我女儿,久而久之,我也将她当成是自己的女儿,还给她取名雨霁。
雨霁是个苦命的孩子,原本她家中还有一个孪生姐姐,她的姐姐为了筹钱给雨霁看病,将自己卖了出去,父亲又为了找回姐姐,拖着重病的身子去无再归,雨霁就这样终日晃荡在私塾外面,想学些字来贴个寻人启事,冯春生见她可怜,便收留在身边了。
冯春生常跟我说,不要与雨霁这丫头走得太近,她将来还是要回到自己本家去的,若是产生了感情来,怕是分别的时候心就像刀割一样。冯春生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我看得出来,他心里早已经把雨霁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了,不然怎么不让雨霁跟着我姓周呢,执拗的非要随他的冯姓。
冯雨霁这丫头很聪明,认字特别快,没出一个月的工夫,便已经能读大半张的报纸了,自打发现她那聪明劲开始,我便趁着冯春生不在的时候教她写字。我后来在华平开报馆也是因为她,她有次在读报纸的时候,突然眨着大眼睛问我,既然想找自己的女儿,为什么不自己个办家报馆呢?这样每天都可以在上面贴寻人启事找女儿了。我不知道她是哪里知道的这些,也许是春生告诉她的,也可能是她从我与春生的谈话中听来的,总之她的话,像是我迷雾路上的一盏明灯,我似乎看到了前方的路。
没过多些时候,我的报馆便办成了,冯春生为此几乎把家底都掏了出来帮我,他此前一直担心我钻进死胡同里走不出来,如今看到我重新操劳起了事业,便松下了一口气。我倒也没有表现得像是想不开的样子,他说那才麻烦,说明我一直把心事都藏在了心底。我只道没有那些个事,当下是个朝不保夕的年代,人人自危,又有什么好怨天尤人的呢。我的乐观似在那个时候就初见端倪了,心中像是藏了一个个罐子,把不开心的事情全都闷在苦罐里头,平日里只打开那些蜜罐来品尝。我想,善于自欺欺人也是一种过人之处。
报纸办得并不成功,半辈子跟木头打交道的我,确实没有什么做生意的头脑,再加上时局变化不定,太过偏激的文章不敢录用,上刊面的又都是些家长里短的蒜皮小事,也难怪旁人都耻笑我这是办了个街坊报。冯春生的私塾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大宅门里的孩子后来都把先生请到家里去教,没钱的孩子也多都不念书了。落个无人可教的冯春生索性关了私塾,与我一起办起了报馆。
同是读书人,冯春生比我要活络得多,他果决地把报纸更名成了街坊报,还让我把邻里的小事当成小说来写,什么胖婶飞天救黑猫,王奶奶祖坟青烟起等等,全都是他的主意,开始我倒觉得新闻应该实事求是,后来看到报纸销量直线上升,便也加入了进去,写的故事比起冯春生有过之而无不及。
冯雨霁是我们报刊的忠实读者,常捂着肚子边看边笑,每期都看到几乎能默诵了才肯罢休,那是我人生中不可多得的神仙日子,直到冯雨霁十二岁那年,那年冯春生找到了下半生的归宿,一个淮水的姑娘。其实淮水与华平只有一江之隔,乘船也不过两个钟的行程,可比起华平的米食,淮水则以面食为主。饮食的差异没能阻挡冯春生到淮水与那姑娘共度余生的决心,可是冯雨霁的存在却动摇了。
冯春生在淮水办了街坊报的分社,等一切落定接冯雨霁过去住的时候,那姑娘却突然反了悔,说是怕街坊笑话自己嫁给了一个带孩子的人。虽然我对老冯说,冯雨霁也算是我的女儿,可以留在华平照顾,冯春生却直言已经与那淮水的姑娘断绝了所有的来往,他本可以告诉那个姑娘,冯雨霁并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可是他没有。冯雨霁已经成了他的掌上明珠,纵使他在报纸上再怎么胡编乱造,也不肯讲出那般生分的话来。
自打冯春生和冯雨霁搬去淮水之后,我与他们见面的次数就少了,多是逢年过节的时候,他们回到华平,抑或是我到淮水去,每次我都感慨时光荏苒,雨霁这个丫头,转眼就已经亭亭玉立了。再后来,冯春生送雨霁去日本读书那几年,我与他几乎都不怎么碰面了,只是偶尔的电话往来,谈的也多是雨霁的事情。
冯雨霁留洋归来的头几天,冯春生突然来了华平,那时我才知道,他生了重病,止不住地咳嗽,有时还会咳出血来,他心底一直有一个秘密,没敢说,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雨霁,所以找到了我。不用猜,我也知道是什么。我问他是不是找到了冯雨霁的父亲或是姐姐,他点头说是。
我咒骂他得病是报应,当我意识到自己对挚友亲朋脱口而出这么恶毒的话,又猛地给了自己两个巴掌。那是我第一次见冯春生流眼泪,是浑浊的。他说不知道该怎么说,冯雨霁的亲生父亲找到的时候已经去世了,躺在垃圾堆里,衣服都被人扒了个精光,姐姐被卖进了窑子里,去寻的时候,说是转了七八手,也不知道被哪家府上买走了,本以为这事就这么了了,可老天不许冯春生瞒下去了,前段时间,他在淮水一个居酒屋的楼上碰见了冯雨霁的姐姐,她当时正陪在一个日本人身边。我问他怎么知道是冯雨霁的姐姐,他说两人长得一模一样。我和冯春生这个年纪都是信天意的,如今冯春生得了治不好的病,也该是放冯雨霁回家的时候了。
冯雨霁回国那天,我和冯春生一起去车站接的她,那是我最后一次见雨霁,我不记得那天晚上喝了多少酒,只记得雨霁听闻找到姐姐时欣喜若狂的样子,那是我不曾在她脸上见过的,冯春生也不曾见雨霁这么开心地笑过,所以他暗下决心一定送雨霁回到她姐姐的身边。
后来,不知道为了什么,冯春生孤身回到了华平,换我去淮水接管那里的报馆,而他则住到华平来,我问他什么缘故,他也没有说过,只道让我离开的时候做好常住淮水的准备,不要再回华平来,我走的那天,冯春生没有送我,我也没能再见到雨霁。
窗户上结满了冰花,窗面上映出昏黄灯光下冯春生那佝偻的身影,冯春生就算烤着火,还是抑制不住地咳嗽,他在寒夜里煮着汤药,虽说这药能缓和咳嗽带来的不适感,但病情却是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冯春生穿着一件破旧的棉袍,头戴着一顶褪色的呢帽,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像是生命的倒计时一般。他偶尔会坐在桌子上写些东西,却已然没有此前胡编乱造的轻松愉悦了,他也从来不会给别人看自己究竟写了些什么,总是在写完后,将纸件填进火炉之中,他不知道这样度过了多少个夜晚。
只有冯雨霁来的时候,他垂下的眼皮才会被眉头扯起,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一些。
安胜英是以冯雨霁的身份来的,见她走到办公室里,冯春生便利索地拉下了隔间所有的窗帘,甚至连门上的玻璃也用帘布挡了起来。简单的寒暄过后,冯雨霁掀开了桌板,上面贴满了从报纸上剪下来的照片。除去已经去世的沈万修沈老爷之外,还有沈檀书、沈檀谦、二姨太、三姨太、管家以及丫鬟的相片,沈万修的照片上用红色的笔墨画了个叉,冯雨霁又用红砂圈在了三姨太的相片上。
冯春生自那次见过冯雨霁的孪生姐姐与日本人相会之后,便像是燃尽最后一丝光亮的蜡烛般,彻查了安胜英所有的事情,为冯雨霁照亮了今后的路。原来,安胜英当年被卖到书寓做了个清倌人,后来,沈檀书看上了当时卖艺不卖身的安胜英,将她赎了出来,在雨初饭店金屋藏娇了半年,不仅没有像其他纨绔子弟那样变心,反而还越爱越深,发誓要娶安胜英过门。沈檀书知道沈万修一定会碍于沈家声誉,反对这门亲事,所以决定先斩后奏,直接在报纸上刊登了这门亲事。沈万修得知后雷霆大怒,禁足了沈檀书,还对安胜英动了杀心,还是沈檀书以命相逼,才将安胜英保了下来。
那时的沈万修和沈檀书都不知道,安胜英已经有孕在身,这事还是三姨太发现的,她担心安胜英万一产的是男婴,日后靠着孩子在沈家翻身,便动了拿掉孩子的念头。在安胜英来沈家之前,三姨太一直都跟二姨太不和,就算是同个场合出现,两姐妹也说不上几句话。可自打安胜英进了门之后,三姨太便跟二姨太的关系热火了起来,颇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惺惺相惜。三姨太把安胜英有身孕的事告知了二姨太,还说了自己的想法,若是直接除掉安胜英,沈檀书真的因此殉情,沈万修追究下来,则她们两人绝对吃不到好果子,那么,只有趁着沈檀书和沈万修都不知安胜英有了身孕,把孩子拿掉是最为稳妥的法子。
二姨太同意三姨太的想法,于是叫来管家李权、丫鬟萍儿,一起做了这件事。先是管家找来三五个男丁,以不要她的命为前提虐待安胜英,拿掉孩子,安胜英在管家那里吃了不少苦头,可是死死抱住了肚子里的孩子,管家没了辙,碍于沈檀书的面子,总不能真的辱她的清白,便放弃了。
萍儿的法子要简单多了,她假意帮助安胜英逃出沈家,实际上却是将她骗到了河边,在寒冬腊月天,河面上结了厚厚的冰,萍儿事先砸了冰窟窿,将安胜英推了进去,安胜英咬着牙,在冰水里冻昏了过去,萍儿这才罢休,安胜英回到沈家烧了整整三天,愣是也没有烧掉肚子里的孩子。
三姨太急了,找来了各种堕胎药,可是安胜英,就是不肯张口,什么灌药的法子都试过,就算安胜英吃下了药,也会立马想办法把药吐出来。
见几人的法子都没派上用场,二姨太找到了当时合作的日商宫崎英男,此前,她给宫崎英男送过不少女人,宫崎英男一直心存感激,得知二姨太的请求后,一口便答应了下来演这出好戏。事后二姨太又找到沈万修,声称宫崎英男曾在书寓看上一位姑娘,可在报纸上看到这姑娘嫁给了沈檀书,得知此事的宫崎英男怒不可遏,要取消与沈公馆的合作。沈万修迫于压力,只得瞒着寻死的沈檀书,将安胜英送给了宫崎英男。
于是便有了之后的事。
冯馆长看着眼前的冯雨霁,眼中的情绪极其复杂,颤抖的手举起又放下,只轻声念叨着,“雨霁……”
看着冯馆长欲言又止的样子,冯雨霁忍不住反问道,“怎么了?”
“你以前的笔友,那个叫觅子期的,他来信想约你见一面。”
冯馆长拿出一封信来,递给了冯雨霁,信封上的地址是冯馆长以前做私塾的地方,后来那里荒废了,地址也就成了虚名,碍于曾经私塾的学生还会来信,所以冯馆长总是隔三岔五去邮馆拿寄到私塾的书信。
冯雨霁没有接过信来看,只道,“你先帮我回绝了吧,等我做完手上的事,会再约她的。”
自打安胜英这个女人再回到沈家,三姨太便寝食难安,她眼睛里容不下沙子,时不时便会喊来萍儿,询问安胜英的去处。
那天黄昏时分,老爷车缓缓驶过林荫小道,车身沿着弯曲的山路一步步攀爬,在车轮碎石上发出微弱的摩擦声,仿佛正为车子里沉默不言的沈檀书低语心事。夕阳斜射在青翠的树叶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映照在车内冯雨霁的身上,她坐在塞满衣服的后座,目光涣散在窗外。孙明钊将车子停在了沈家门前,下了车,守在了外面。
沈檀书看着冯雨霁脸上露出了笑容,便伸手握住了冯雨霁的手,“你先回去吧。”
“你不一起吗?”冯雨霁显得有些不解地问道。
“下午我还有个约。”
“是跟日本人吗?”
冯雨霁问得有些唐突,沈檀书并没有回答,转而敲了敲车窗,孙明钊打开车门,探进半个身子来,俯首在沈檀书的跟前。
“少爷。”
“这些衣服,帮少奶奶拿回屋。”
“不必了,”冯雨霁忙说道,“我让人来取就好,你正事当紧。”
沈檀书点了点头,没再做更多的客气,只让孙明钊把衣服放在了大门外的长椅上便驱车离去了。这一切都被萍儿看在眼里,她在冯雨霁迈步走进沈家前院的时候,连忙假装忙活了起来,冯雨霁走到她身边停下了脚步。
“大少奶奶有什么吩咐?”萍儿也不知道冯雨霁有没有看到方才偷看的自己,试探性地问道。
“去外面长条凳上把衣服拿到我房间里去,”冯雨霁只淡淡甩了这一句,便径直朝着屋内走去。
回到房间的冯雨霁站在全身镜前,端详着镜子中的自己,她的眼睛深邃如秋水,她的手指轻撩发丝拂过脸庞,时间像是凝固了一般,她的灵魂在镜子里得以重生,一种深沉的忧郁和刚毅的坚韧交织在眉宇之间。
丫鬟的开门声推动了冯雨霁的时间齿轮,平静的外表下掩藏着喜悦的神色,眼神中满是刀子,“大少奶奶,衣服放在哪里?”
“搁在那吧,”冯雨霁指着门边的桌子说道。
透过镜子,冯雨霁看着丫鬟搁置好衣服,退出了房间后,才缓缓走向了包装好的衣服,如她所料想的那样,这些衣服全都有被翻过的痕迹。
只消一会儿的工夫,萍儿便带着三姨太气势汹汹地上了楼,直奔冯雨霁的房间而来。
“你确定没看错?”三姨太脚踏着高跟鞋,每一步都似乎在敲打着沈家沉闷的空气,发出清脆而有力的声响,她的妆容精致,柳叶眉喜爱,一双凤眼微瞋,每上一级台阶,周身散发出的威严气息便更甚一分。
“包装是您常去的店,款式也全都是三姨太您定做的那些,”萍儿咬着牙,恨不得帮三姨太出一口恶气。
冯雨霁的房门被丫鬟猛地推开,三姨太踏门便看到正在换衣服的冯雨霁,房间里瞬间被山雨欲来的气息填满。
“晚娘,你来得正好,”冯雨霁满脸堆笑,难掩她眼角透露出的冷冽光芒,“我正想找人帮我参谋参谋这衣服适不适合我,我在店里挑花了眼,檀书一个大男人又拿不定主意,我总觉得这颜色老气了点。”
三姨太听得出冯雨霁话里有话,说颜色老气,意在指自己上了年纪,但她还是压住了心中的怒火,似笑非笑地说道,“不是衣服老气,是人老气!”
说完这句,仍觉得气火难消,便瞥向一旁堆起的衣服,随手又拿出一件来,“不如你试试这一件,跟你比较配,不过我猜你妓人的出身应该不喜欢这么保守的。”
三姨太当着冯雨霁的面,撕开了旗袍的开衩,撕到了腰部,三姨太才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挑衅地说道,“这就合适了。”
一旁的丫鬟故意笑出了声,从三姨太手中接过衣服,递给了冯雨霁。
冯雨霁双手抱在胸前,看着被撕破的衣服,头痛般地皱起眉头来,“晚娘下手可太快了,您不知道,这衣服全省城就这么一件,店老板说是有钱的姨太太订制的,我好话说尽才好不容易抢下来的,被您这么大手一挥,我可算是白忙活了。”
“看你这话说的,你让我帮你参谋,我好心给你拿主意,倒落个我的不是了。”
“我倒觉得三姨太把衣服这么一改,更适合少奶奶了,”萍儿插了一嘴,给三姨太递去话头。
“那还不赶紧帮少奶奶把衣服换上。”
得到三姨太的指示,萍儿放下衣服,伸手便去脱冯雨霁的衣服。冯雨霁厉色抬手,给了萍儿一个巴掌,三姨太像是早就猜到那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了冯雨霁一个巴掌。
“别说你不知道这些衣服是我订的!”三姨太的声音尖锐,夹带着足以燎原的怒火,每一个字都像是锋利的刀刃,要将空气划出血来,她恶狠狠地拉着冯雨霁的胳膊,“把她身上的衣服给我扒下来!”
萍儿无端吃了一巴掌,自然也是怒火中烧,上前将想要反抗的冯雨霁推倒在地上,双手紧紧攥住冯雨霁的衣襟两端,不合身份的精致指甲几乎嵌入了织物之中,冯雨霁越是抵抗,萍儿的动作越是激烈。
冯雨霁的衣服在萍儿的扯拽下,前襟裂开了一道狰狞的扣子,几颗纽扣应声落地,在硬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与此同时,一个带着心形吊坠的项链掉在了地上,滚落在三姨太的脚边。
三姨太看到了地上的精致吊坠,皱起了眉头,她上前捡起了吊坠,吊坠打开,里面是一张亲密的合照,一张三姨太和一个男人的亲密合照。
这男人显然不是沈万修,而是当地有名的戏子张善水。三姨太陈美仪和他之间的事,要从陈美仪还没嫁给沈万修开始说起,陈美仪与张善水结识是因为身边的姐妹,陈美仪不是个爱听戏的主,她的喜好全看身边那些闺房蜜友喜欢什么,只要能让她们吹捧着自己,陈美仪便乐在其中,有段日子,那些大小姐全都为红极一时的张善水着了迷,昆曲本就难懂,可从张善水口中唱出来却怎么听怎么顺耳,陈美仪身边的朋友都想结交张善水,苦于没人引荐,每次都只能后台潦草地闲聊几句,再难有交集。听人说张善水下了戏喜欢去烟馆之后,姐妹们便怂恿陈美仪去烟馆截他。那时候女人去烟馆是会被嚼耳根子的事,身为陈顺祥的千金,陈美仪似乎占尽了先天优势,隔三岔五地往烟馆跑,只为见那张善水一面。起先张善水并不理会陈美仪,作为一个登台唱戏抛头露面的主,被人知道常泡在烟馆,总归不是光彩的事,不过在得知陈美仪是陈顺祥的女儿之后,态度便有了翻天的变化。
那是陈美仪一生中为数不多的幸福时刻,他在台上唱曲,她在台下等他,在散场后,陈美仪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跟着张善水上了车。两人的关系很快传到了陈顺祥的耳中,他自然不同意这门亲事,便强行将两人分开,还派人在大烟里下药想要毒哑张善水,张善水嗓子虽然没哑,却也再唱不出咿咿呀呀的好戏了。
后来直到陈美仪嫁给了沈万修,也没能再见张善水,不过说来也怪,在沈万修死前的几个月,陈美仪又一次碰到了张善水,两个恨天不由人的炙热灵魂再次交染成灰。虽然张善水不恨陈美仪,可陈美仪还是觉得愧对张善水,不仅给他买了套外宅,还隔三岔五地送钱过去。
“停手,”三姨太喊道,看着萍儿不明所以的样子,又补充道,“你先出去。”
此时冯雨霁的衣服已经上下撕开,狼狈不已。萍儿还没有发泄完心中的怒火,有些不情愿地离开了房间。恰逢沈檀谦刚从外面返回到家中,正沿着楼梯回屋,看到萍儿从沈檀书的房间走出来,不由地好奇了起来。沈檀谦上楼的脚步迟疑住,萍儿发现了沈檀谦也忙走向了别处。
三姨太缓缓走到了冯雨霁身边,把吊坠牢牢地握在了手里,厉声问道,“哪里来的?”
冯雨霁略带嘲讽地笑出了声音,“原来你还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你养的这个小白脸,为了吸口大烟,把你送他的东西全都当卖了,除了你手里的项链,我还赎回了不少其他信物,晚娘想看看吗?”
“你跟我玩这套!”三姨太怒不可遏,扬手便要去打冯雨霁。
一只手从后方握住了三姨太扬起的胳膊,三姨太回过头去,看到了赶来的沈檀谦。
“晚娘,何至于动那么大的火气?”
沈檀谦上前扶起了被逼迫到角落里的冯雨霁,冯雨霁一瘸一拐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看着脚上的旧伤,因为方才的推搡,又渗出了血。
三姨太看着沈檀谦那张冷峻的脸,咬紧了牙关,三姨太心里门清,把事情闹大,对自己那是百害而无一利,“你给我走着瞧!”
丢下这么一句话后,三姨太转身离去。从冯雨霁那里离开之后,三姨太出了沈宅,先是跟几个牌搭子打了几圈麻将,日落后才匆匆离开。那时外面雷声轰隆,黄包车将三姨太拉到了巷口,三姨太给了钱,站在一条狭窄而幽深的巷子前,她的面容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憔悴,满怀心事的步伐也有些迟疑。
在临近巷尾的时候,三姨太停下了脚步,前方的透着暖光的窗户传出男女嬉笑的声响,刚平复下来的心情,再一次掀起了波澜,三姨太从包里拿出了钥匙,站在了门前,颤抖的双手推开了房门。
三姨太看到张善水和他的情妇正躺在床上分食着烟土,情妇身上穿着三姨太的绣花丝绸寝衣,桌子上的胭脂首饰全都是被用过的痕迹。愤怒和冷漠参半,三姨太愣愣地站在门外,怎么也想不到张善水竟然会如此对待自己。床上的两个人试图用被褥遮掩自己的身体,张善水甚至还恼羞成怒起来,斥责三姨太。
“你来干什么?不是说礼拜的时候才能见面吗?”
床上的女人拉着张善水,显得惊恐,“她是谁啊?”
“别废话!”张善水怒斥了一句,随后穿上了衣服,把地上女人的衣服丢给了她。
“那是我的衣服!”三姨太全身紧绷,许久之后,抓到了情绪的出口,“她穿的是我衣服!”
“再买就是了,”张善水说道,“又没几个钱!”
“买?你拿什么买?跟我在一起,你花过一个子吗?吃我的,用我的,还背着我养女人?”
“那都是你欠我的!”张善水说,“如果不是你爹毒哑了我的嗓子,我至于沦落到现在这境地吗?都是你欠我的!”
“是不是她勾引你的?”三姨太想要朝着张善水发火,可悲的是她竟下意识觉得他说得都对,可悲地认为是床上的女人勾引的张善水,于是把愤怒转嫁了出去,她一把拎起桌子上的茶碗扔向了床上的女人。女人闪开身子,茶碗砸在了地上,粉成碎末。
“有完没完!你不看看自己什么岁数了!”张善水推开了发了疯的三姨太,关心起床上吓得瑟瑟发抖的女人。
要说三姨太年老色衰,绝谈不上,不仅三姨太,就连二姨太的脸上也难见一丝细纹,只不过阅历磨去脸上的青涩,比起床上的女人,三姨太占不了年纪上的便宜。
“那你就把我给你的钱,全都给我吐出来!”三姨太拉扯着张善水的衣服,张善水也不惯着三姨太,再次将她推倒在了柜边,手刚好按在了碎掉的茶碗上,鲜血浸染指尖,但她丝毫没有露出痛苦的神情。
张善水没有关心三姨太,而是催促着女人离开,“你先回去,改天再去找你。”
“她不准走,把我的衣服脱下来!”
“别闹了!”
张善水只想息事宁人,可是三姨太如同发疯的老虎一般扑了上去。张善水反手拉住三姨太,狠狠在三姨太的脸上打了一巴掌,只听得一声脆响,清晰可闻,随即是三姨太本能的痛呼声,诧异与屈辱交织的眼泪夺眶而出,湿花了她精心描画的妆容。
三姨太狼狈之态尽显,懵在了原地,但她看到女人离开,又回过了神,怒吼着咬在了张善水的胳膊上,张善水痛得松开了手,一把拽住了三姨太的头发,将她摔倒在一旁,盘头的发簪掉落在了地上。
看着女人夺门而去,三姨太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竟是白天在牌桌上输钱的画面,她一把抓起了地上的发簪,发了疯地刺向了身前的张善水。
张善水当场全身僵硬,倒在了地上。闪电忽至,雷声大作,暴雨如注。三姨太失控的情绪,瞬间跌入了低谷,她后退了两步,怔怔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张善水,已经完全没有了动静。
“若是那把打三筒就好了,”三姨太看着张善水的尸体,喃喃地说道,“若是打三筒就好了。”
三姨太跪坐在地上,握着张善水逐渐冰冷的手,她的泪水终于流淌下来,与鲜血一起浸湿了她的衣衫,但她已然无力去擦拭了。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和绝望,在这一刻,她终于确信这个世界没有能称之为永恒的东西,除了死亡。她想要去拥抱张善水的身体,想要放声痛哭,可是全身再无一丝气力了,她甚至连跟着张善水一起共赴黄泉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知何时,也不知过了多久,冯雨霁出现在了门外,三姨太错愕地看着冯雨霁,笑出了声音,那笑声听上去比哭声还要犀利。
冯雨霁没有说话,径直走进了房间内,拖起了房间里的尸体,问道,“不来帮忙吗?”
三姨太诧异地看着冯雨霁,察觉到她是在帮助自己后,才勉强地站起了身来。张善水的尸体被搁置在荒野泥土地上,三姨太头发散乱在身前,泥土模糊了她的轮廓,她跪在泥泞的地面上,不停地用双手挖着深坑,毫不停歇,湿泥塞进指缝中的痛苦似乎填满了她的内心空洞。
陈美仪是在天亮后回到沈家的,对于她的彻夜不归,沈家似乎没人在意,她用浓妆遮住脸上的伤痕,脸色看上去煞白,哪怕在阳光下,也看不到一丝血色。
萍儿看到三姨太便迎了上去,“太太,您可回来了,昨个晚上,大少爷给大少奶奶订了套婚纱。”
萍儿本以为会得到三姨太的赞赏,怎料三姨太冷漠地看着热情的丫鬟,冷冷说道,“你很喜欢在背后嚼舌根是吗?”
萍儿诧异起来,看向了三姨太,“不是您让我盯着……”
三姨太抬手给了萍儿一个巴掌,萍儿被打坐在地上呆住了,其他下人也都惊住了,这是此前绝不会有的事,大家都知道萍儿与三姨太素来亲近,没有人敢上前,眼睁睁看着三姨太拎起了丫鬟的衣领,往观景池边走。
“都别看了,回去干活!”三姨太呵斥着其他的下人,院子里很快就只剩下了三姨太和萍儿,寒冬腊月,三姨太撕掉了萍儿身上的外衣,只留下单薄的内衬。
“跳下去!”
“太太,我错了,”萍儿颤抖着跪在地上,眼中充满了恐惧。
三姨太抓住萍儿的后颈,将她按在了池子中,水花四溅,湿透了萍儿单薄的衣服,这还不算,她还把萍儿整个人推进了池子中。冯雨霁此时站在二层的露台之上,看着院子里,三姨太打骂萍儿的画面。萍儿每从水中出来喘息之时,都会大喊知错了。
浴室这档子事,其实是三姨太的主意,那晚离开餐厅后,三姨太便跟着二姨太进了里屋。
二姨太在茶桌前坐下,“说吧,饭桌上就一直冲我使眼色,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当然是为安胜英那个女人,”三姨太说道。
“她怎么了?”
“二姐你不觉得奇怪吗?她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变得不像是从前那个安胜英了。”
“经历了那么多事,人变得不一样很正常。”
“算账的本事我不如你,看人的能耐你可就比我差远了,人的性格是会变,但骨子里透着的那股劲是骗不了人的。”
“你的意思是,她不是安胜英?”二姨太来了兴趣,问道,“那她还能是谁?”
“搞不好是什么双胞胎的妹妹?”
“你是不是戏听多了,她不是孤儿吗?没听说过有什么双胞胎的妹妹,”二姨太想了想,又问,“那你想怎么证明她不是安胜英?”
“你还记得当初我们给安胜英的烙印吗?”三姨太在二姨太的耳边私语了一番,二姨太听完摇了摇头。
“家里生意的这些烂账,已经够我受的了,你自己去胡闹吧。”
“我这哪里是胡闹,我是在为二姐你鸣不平啊,现在明摆着檀书和檀谦兄弟两个要继承家里的生意,你如此为沈家操劳,可你也只是生了个女儿,到头来,那家产还不是沈家两兄弟说了算,”三姨太的话明显说出了二姨太的心声,只是表面上她依旧保持着平静,“你想,老爷在的时候,檀书他敢说一个不字吗?如今老爷走了,理应你来当家作主,可是现在,好像整个家,都已经是他说了算,再让他办婚礼成家,那以后还得了,二姐,你不能助长他的气焰,得还以颜色,坐实那个女人的虚假身份,当着檀书的面,把她扫地出门,证明这个家没你不行。”
“说完了?说完快回去休息吧,你的话,我会好好想清楚的。”二姨太下了逐客令,三姨太只好点了点头,拥抱了二姨太表达亲密。
原本三姨太是陈顺祥府上的千金,陈顺详靠着跟英国人做生意,在华平开大烟馆发了家,最风光的时候几乎垄断了华平的大烟馆,可自打英国被迫取消鸦片国际贸易之后,陈家便也随之没落,也有者说陈家的产业完全是被陈美仪的弟弟陈美光这个败家子败光的,若不是当年沈万修出面,陈顺祥的下场还犹未可知。报恩也好,真情也罢,家道中落的陈美仪能予沈万修做个三房,在外人看来,都是陈家占了便宜。
陈美仪自小养成的大小姐脾性,到沈家也没能有半点收敛,安胜英惹了她,她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因此才有了浴室那么一遭子事来。安胜英身上的旧疤确实在,之前安胜英身子受过的虐待也能一一对应得上,算是坐实了她的身份。其实三姨太也对双胞妹妹的猜测没抱有太大的幻想,只是想让安胜英出些洋相,为此,还特意跟萍儿做了一出好戏,将沈檀谦引到浴室来。本想着砸些玻璃瓷器再熄灯,让安胜英在黑灯瞎火里跟沈檀谦来个捉奸见双,没承想现在反倒是帮了安胜英这个女人一把,三姨太想到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她回到屋里,对着下人们一通责骂,直到萍儿出现,情绪才缓和下来,比起跟二姨太的关系,三姨太似乎跟萍儿更像是姐妹,虽然两人隔着主仆身份,三姨太却总是对萍儿掏心掏肺,而萍儿也特别能懂陈美仪,话不多,但都能说到她心坎里去。
“竹篮打水倒不至于!”萍儿说道,“我觉得二少爷跟大少奶奶之间真有些什么。”
三姨太听到这话,来了精神劲,倒了杯红酒推给了萍儿,“接着说。”
“我也说不上来,就觉得二少爷看少奶奶的眼神有些奇怪,放心吧,我会好好盯着他们的。”
萍儿离开了三姨太的房间,绕了走廊,经过了沈檀书的房门口时,透过门缝向里张望起来。房间里,安胜英已经躺在床上睡下了,沈檀书来到床边,手中拿着药酒,轻柔地为安胜英涂着脚上的伤痕。安胜英并未睡着,忍不住缩回了脚。
“弄疼你了?”沈檀书关切地问道。
“我自己来吧。”安胜英坐起身来,从沈檀书的手中接过了药酒,两人相视再无他言。
沈檀书看着安胜英擦拭着脚踝,许久之后,又拿出一件衣服来。
“二姨太和三姨太的性子,你也知道,自你离家后,她们也没让留下你的衣服,这是我娘生前订制的,没上过身,你先将就穿着吧。明天,我再带你去阿祥店里买些新衣裳回来,”看着安胜英点了点头,沈檀书把衣服放在了床边,嘱咐道,“早点休息吧,今晚我还有事要出门一趟,明天中午,我们在阿祥店里见。”
书店外不远处的一辆老爷车内,沈檀谦正坐在车里,手中拿着文件袋若有所思,坐在车内的副驾驶座上,是另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裴成秋,裴成秋是裴家的独苗,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没过过一天苦日子,尚未独立的人当初被送往日本,为人处世可想而知,若不是命好碰到了沈檀谦,学业八成是修不完的。沈檀谦虽然在学业上给了裴成秋不少帮助,可论做生意,却远不如裴成秋,自小跟着裴老爷出入各种大小场合,裴成秋在生意场上混得如鱼得水,淮水的天鹅饭店,就是其中之一。
“差不多就是这样,你家这个大少奶奶也真够惨的,我爹说得对,沈家没有一个好东西,”裴成秋感慨道。
“我爹也是这么说你们裴家的,谁承想,咱俩成了朋友。”
“至于你让我调查的冯雨霁,”裴成秋拿出一份文件,“是一个小说作家的笔名,她为人比较低调,不过我还是找到了她的照片。”
沈檀谦接过照片,虽然只是一个侧身的倩影,但沈檀谦还是看出了她正是家中的安胜英,这么看来,安胜英的确就是冯雨霁了,一切似乎都很合情合理。
沈檀谦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无意间看到安胜英拦下了一辆黄包车,忙推裴成秋下车,“下车。”
“什么?”
“我让你下车。”
“我刚帮你调查了你大嫂,你就这么对我?”
沈檀谦不由分说地解开裴成秋的安全带,将他推下了车,启动车子扬长而去。
黄包车将冯雨霁送到了阿祥服装店外,从冯雨霁的手中接过钱后,扬长而去。
老板阿祥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油头粉面,笑容像是凝固在脸上一样。
“您就是沈少奶奶吧?”
“你认得我?”
“沈少爷差人吩咐过,要是看到一个美如冠玉气若幽兰的国色天香,在店门外等人,就是沈家少奶奶,让我赶紧把您请进屋好生伺候。”
阿祥把冯雨霁请进了屋内,琳琅满目的服装,让冯雨霁一时不知道该作何选择,她且走且看,每件衣服都要盯上很长时间,阿祥以为冯雨霁看中了眼前的衣服,便走上前去,将冯雨霁端详三秒以上的衣服全都取了下来。
“我只是随便看看,”冯雨霁见他如此,摆手道。
“没关系,试穿又不用花钱。”不转眼的工夫,阿祥双手摞起的衣服,已经将漫过了他的头顶。
“这边是试衣间,我把衣服放在这,您一件一件慢慢试,沈少爷估计还要好一会才能到呢。”
沈檀书是个准时的人,准时得可怕。店里的钟声响起时,沈檀书的车便驶停在店铺门外。
阿祥忙迎上去,躬身道,“哎哟,说曹老板,老板就到。”
冯雨霁站在试衣间内,听着外面的动静,缓缓脱下了鞋子,正准备解开衣扣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捂住了她的嘴巴。冯雨霁瞪圆了眼睛,看到了沈檀谦正朝着自己比划着嘘声的手势,在冯雨霁定神下来之后,沈檀谦这才松开了手。沈檀谦神出鬼没,就连店老板阿祥也未曾看到他是几时进的门,又是几时躲在试衣间内的。
此时沈檀书已经来到店内,阿祥递上了沏好的茶,“少奶奶正在试衣服呢。”
冯雨霁压低了声音,看着眼前的沈檀谦,不明所以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合作,”沈檀谦斩钉截铁地说。
“究竟是有多见不得人的合作,要在女人更衣的时候谈?”冯雨霁明显有些不悦了。
“你想扳倒沈家的人,少了我,恐怕没那么容易。”
冯雨霁来了兴趣,不禁反问,“我为什么要扳倒沈家的人?”
沈檀谦拿出一份文件袋,亮在了冯雨霁的面前,“要我把过去发生的事,一件一件说出来吗?”
“过去什么事?”
“你是清倌人,你跟我哥是在书寓里认识的。”其实沈檀谦只知道安胜英被送给了宫崎英男,却不知道真正的安胜英已经死去,她看着冯雨霁的面色阴沉了下来,不由全身一怔。
冯雨霁冷冷地看着沈檀谦,朝着沈檀谦近了两步,将沈檀谦逼到墙根,“就算如此,你怎知我就是要回来报仇的?”
外面的沈檀书放下了手中的杯盏,看了一眼怀表上的时间,阿祥又斟满茶水,附和道,“少奶奶选的衣服多。”
“我们初见时,你已经摆脱了宫崎英男的束缚,可你那晚还是要了他的命,”沈檀谦说道,“人是你杀的。”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人是我杀的?”
“我不是当差,也不要抓你,只是想跟你合作,仅此而已。”
“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得到沈家的家业。”
得到沈家的家业确实是沈檀谦所要,他早在日本的时候就曾和裴成秋做了一个约定,沈裴两家谁能取得与日和商会合作,谁就要以不惜牺牲整个家族生意为代价,揪出商会背后的主事者,将华平土地上恶劣的烟土生意公之于众。
冯雨霁自然不知道沈檀谦的一腔热血,诧异地笑道,“是我看走了眼,我还以为你根本不屑沈家做的勾当,不过我倒是奇怪了,既然你想要家业,又为什么杀害那个日本人,他可关乎到沈家的生死啊?”
“因为他不死,沈家的漕运和工厂生意就会牢牢掌握在原先那些人的手中,只有把这水搅浑,我才有摸鱼的机会,”沈檀谦说道,“只要你答应合作,我不仅不会阻止你复仇,还会在暗中提供帮助,但与此同时,你要帮我盯着大哥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大哥跟日本人的往来。”
冯雨霁那晚看到沈檀谦从宫崎英男的房间里出来,不是没有怀疑过沈檀谦的身份,甚至还以为沈檀谦是爱国志士,如今看来,他跟沈家的那些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她想到这里松弛了身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地碰到了墙上的画框,挂着的画框掉落了下来,发出了声响。
门外的沈檀书实在等了太久,又听到异响,忙转动起轮椅走上前来,拉开了幕帘。此时的冯雨霁的裙扣系到了一半,贴着墙边,余惊未定地看着地上的碎玻璃。
“你没事吧?”沈檀书关心地问道。
“我没事。”
沈檀谦紧贴在冯雨霁的身后,加上幕帘的遮挡,沈檀书并未察觉到异样。
“哎呀,少奶奶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阿祥看到冯雨霁走出更衣室,搓手哈腰迎上,“可有选上心仪的衣服?”
沈檀书也好奇地看向了冯雨霁,等待她的回答,然而冯雨霁只是摇了摇头,“听闻三姨太常去的那家店不错,款式新,不如我们去那里看看。”
阿祥送别了沈檀书和冯雨霁,顺手拿起扫把来到了更衣室,看着地上的画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生意难做哟!”
可阿祥这才刚准备收拾,便看到了藏在更衣室里的沈檀谦,吓得他叫出声来。
沈檀谦拿出了几个大洋来,交到了惊讶的阿祥手中,“这幅画我买了。另外,今天的事,如果你说出去,知道后果是什么吧?”
“知道!知道!”阿祥掂量着手中的大洋,看着沈檀谦离开的背影,感慨道,“出手这么阔绰,难怪能挖沈少爷的墙角。呸呸呸!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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