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小泽高泽的其他类型小说《十五日旅人小泽高泽 番外》,由网络作家“红心李子”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我寻找那片海上唯一的光亮,人们说,海里有一个传说,只要真诚地向他许愿,或许就能见到你想见到的那个人。——《丑闻》季晓晴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还不得而知,不过好在他们还是赶上了最后一班回弥留之境的船,还是来时那个船家。“年轻人,我们得在这天亮之前到达岸,要不然惨了。”那船运行得飞快,奇怪的是回去的海路上,并未有大风浪,船家开得稳当了不少。“你刚才问了什么问题?”高泽瘪嘴态度随意:“就随便问问,那老太太看上去不太靠谱。”“老太太?”季末没忍住笑出声,“那家伙可是个小姑娘,专骗像你这样的年轻小伙子。”高泽吸一口气,语气微怒:“你刚也不拦着我点?既然我们是同行人,以后有什么事,你得提前和我说,别把我当成傻子一样耍。”“我什么时候……”季末本想着反...
《十五日旅人小泽高泽 番外》精彩片段
我寻找那片海上唯一的光亮,人们说,海里有一个传说,只要真诚地向他许愿,或许就能见到你想见到的那个人。——《丑闻》
季晓晴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还不得而知,不过好在他们还是赶上了最后一班回弥留之境的船,还是来时那个船家。
“年轻人,我们得在这天亮之前到达岸,要不然惨了。”
那船运行得飞快,奇怪的是回去的海路上,并未有大风浪,船家开得稳当了不少。
“你刚才问了什么问题?”
高泽瘪嘴态度随意:“就随便问问,那老太太看上去不太靠谱。”
“老太太?”季末没忍住笑出声,“那家伙可是个小姑娘,专骗像你这样的年轻小伙子。”
高泽吸一口气,语气微怒:“你刚也不拦着我点?既然我们是同行人,以后有什么事,你得提前和我说,别把我当成傻子一样耍。”
“我什么时候……”季末本想着反驳,思考片刻还是点头。
船又向前行了一段。
海风将高泽额前的发丝吹得老高,他缩了缩身子问:“你不觉得这黑岛吹来的海风带着点咸腥味,头晕乎乎的,很困,让人很想睡……”
拾荒者悠闲扶着方向盘,侧过头:“年轻人,这海名叫忘川海,渡过这片海,你方才的记忆都会遗忘。”
遗忘?
正当高泽犯蒙之际,季末抱起双臂,倚在船侧,闭眼的模样没有一丝慌张:“好好睡一觉,等醒来,关于黑岛发生过的一切,你都不记得了。”
高泽挣扎着,可身子疲软,眼皮子自己合了起来,脑子里像是接收到指令一般昏昏沉沉。
大概是海风的作用,他没有做梦,反倒是安安稳稳睡了一觉,而这样的安稳觉实在久违。
他从昨天的那片金色沙滩上醒来,起初的痛感来自他的手臂,后来一点点攀附到大脑,慢慢被疼醒,他奇怪地发现手臂上刻着两个字:季末。
……
“我送了你一个秘密,你要把关于这个人的记忆送给我。”女巫指了指门外的那个小说家。
“季末?”他不解的眼神审视,“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女巫并未透露,只是说:“你若想知道,那是另外的价钱了。”
高泽此时看着手臂上的血痕,自嘲笑了:“该不会,这家伙还是骗我的吧?嘶……我也真下得去狠手。”
苦心调查多年,好不容易现在有了线索,怎么可以从头再来?可分明渡过这片海,就会遗忘这里的一切,但他却记得很清楚。
昨日他只是站在上面看着这片海,海水湛蓝,海浪声舒缓。
今日黎明前的海神秘不可测,无数秘密与未知的恐惧都埋在那片寂静的海之下。
更诡异的是,那鱼肚白的天际下竟有那么多人直着身子站在海里,他们像竖立的十字架虔诚而又充满等待,海,安静得只能听见浪的呐喊。
“高泽,早安。”
他被吓了一跳,转过头,小白面无血色站在树后,当然她只是个机器人,本就没有血色。
“海里的丧尸没吓死我,被你吓死了。”
“抱歉高泽。”小白的睫毛一弛一张尤为灵动,虽说她已经是被淘汰的机器人,却比最新型的2500号机器人更像是个人。
高泽凑近了一点,确认海里站着的是人,更是不解:“那些人都在干吗?还有,小白你有看到季末吗,他和我一起坐船回来的?”
小白目不斜视,始终关注着海面:“季末,他还是选择了第三日的任务。”
“第三日任务?”高泽蹙眉指着那片海,一时不知如何表达,“那,那我……”
“这是一个选做任务。”竟有一丝错觉,小白的眼眸中竟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当绝世之巅的第一束阳光撒向海平面的那刻,在沿海的礁石圈会升起一个灯塔,这里的人叫它心灯,据说第一个走到心灯的人,可以与这个世界或者现实世界的亲人对话,因此很多人都想要尝试。”
能够与任何一个人对话?无论是活着还是死去……
“我也要去!”高泽毫不犹豫。
小白拉住了他:“来不及了,任务已经开始了,今日的获胜者就在这群人当中。”
话音刚落,一座白色的灯塔从海底慢慢升起,人们只能瞧见那象征希望的光先从地平线升起,似乎照亮一半的人间。
水中本是如行尸走肉的人们,仿佛都被这第一缕阳光唤醒。他们睁开眼,如同出生的婴儿只是欲望的刺激,他们有的行走,有的海里游泳,有的甚至看不出是什么姿势。
像黑夜里趋光可怜的小虫,奋不顾身地冲向那未知危险的目的地。
随后,人们开始狂笑,开始大哭,甚至开始愤怒吼叫。他们有些人拉扯着,摩拳擦掌互相不让,有些人为此打得不可开交,那道耀眼的阳光,是有着特殊的魔力的。
“他们这是疯了?”高泽的眉头又锁了起来。
“这里叫七魄海,对应着人的七魄:喜、怒、哀、惧、爱、恶、欲。他们会想起喜悦的事大笑,会想起恼火的回忆大哭,会害怕亲人的离去悲伤,会因爱恨而难以释怀。这是七魄海激发了他们前世内心的世界,只有真正渡过七魄海的人,才能找到心灯。”
“如果渡不过,会怎么样?”
小白毫不在意地说:“灵魂则会被吞没,在绝世之巅消失。”
高泽快速扫视人群:“小白,你快看看,季末现在在哪?”
小白指向那片海域最远处:“季末现在在最靠近心灯的位置。”
……
这是季末第二十次想要到达灯塔,这里的海水不过才没过他的膝盖,他开始没有那些人地大哭大笑,虽然情绪仍旧会被这七魄海支配,但也渐渐麻木起来。
他想要见一个人,一个在二十年前消失的人,然后找到一个答案。
潮热与胸闷让他不禁回忆起十四岁那年的暑假时光。尽管母亲向他解释说父亲只是出差到外地,几天后便会归来,但他内心深处早已察觉到,父亲可能再也不会回到他们身边。
日落月升,江边吹拂起湿润而温暖的风,吹在每一个过路人脸上。
那个瘦弱的背影孤独地站在那盏昏黄的路灯下,拿起听筒,犹豫了几分钟才敢按下接通键。
“嗨,大鹏,我遇到了一些难题,你方便听我说说吗?”
大鹏是他在小学时期最要好的朋友,他们甚至在初中也被分到了同一个班级。前不久母亲还带着他们一起去了商场庆祝他们共同开启初中生活,可一个暑假,什么都变了。
“那个,季末,我作业还没做完,我妈来了……”大鹏还没说完,电话里出现了杂音。
又过一会儿,电话那头又传来声音:“是不是那杀人犯家那个?”
“妈,季末是我朋友,你不能这么说我朋友!”
“杀千刀的,这可是死了八个孩子,你们班家长群里都在讨论这件事,他妈妈早就退群了。其他和他相关的同学也早就不敢联系他了,你和谁交朋友我都不管,反正咱们家不能摊上这种事。”
嘟,嘟……
季末垂下手臂,他望着黑漆漆的江面,潮热胸闷的感觉让他喘不过气来。
“你还打吗?”老板审视的目光扫过他的全身,仿佛炙热的射线在皮肤上灼烧,令人难以忍受。
“不用了。”
尽管他知道,大鹏是相信他的,那只不过是大人们对孩子习惯性的操控罢了。可那些大人说的对,舆论有时候更可怕。大鹏没必要因此背负上杀人犯孩子的朋友的恶名。
那一刻,他好想就此纵身跳进眼前那片漆黑的江里,让冰冷的江水淹没那些声音。
可他错在哪里了,他的父亲分明是全天下最温柔的人啊,为什么他会杀人?
无数的声音像是冲破大脑枷锁向外冒,他最终承受不了,瘫坐在地上,口袋里的硬币滚了出来,撞到石阶后左右摇晃了许久才躺了下来。
他吸着鼻子,用手撑起自己的身躯,毕竟那是回家最后的公交车钱了。
一个小孩的手抢先一步拿起了硬币。
“那是我的!”他难掩的情绪一下爆发出来,竟把那孩子推倒在地,他有些惊慌失措想要伸手将他扶起,可谁知一只大手重重打在他胳膊上。
“你干嘛!”那中年人护在小孩身前。
小孩哭得梨花带雨指着他:“爸爸,他抢我钱!还打我!”
季末失措的神色往后一退,无助地摇头:“我没有。”
小孩的父亲此刻也看清楚面前青年的脸,冷哼道:“你是季国平的儿子?”
他低下眼眸根本不敢对视,也不敢说话,只想撒腿就跑。然而,那男子突然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
力量悬殊,季末眼泪落成两行并求饶:“叔叔,这真的是我的钱。”
“当爸的是杀人犯,儿子做贼,小小年纪不学好,你跟我去派出所!”
他甚至将季末拖行了一段路,直到电话亭的老板看不下去了出来主持公道。
“这孩子刚刚在这儿打电话,那个是我找给他的钱。”
孩子不再哭泣,悄悄地藏在父亲的身后。与此同时,即使面对事实,那些冲动的成年人也不愿意正视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反而试图掩盖真相。
“看在你还是未成年,这次我不和你计较。”
“这孩子可怜,你就少说几句。”老板拉扯过季末。
谁知那中年男子仍旧不依不饶,指着报纸上“八个孩童遇难,小丑绑架案嫌疑犯落网”的标题,怒斥道:“这八个家庭就不可怜,杀人犯的孩子为什么能好好活着?”
老板此刻也哑口无言,尽管老板的坚持下给了他回家的路费,但他还是选择走回家,一路上,他多么希望也有那么一个绑架组织将他绑走,这样是不是就能扯平了。
可他还是找到了回家的路。
男孩站在家门口,揉了揉胳膊,眼泪被舔舐着吞进了肚子,努力掸去裤子上的灰,装作没事的样子。
“末末。”他抬头看着母亲憔悴的脸,扫过她手里紧攥着的药瓶,自从父亲走后,母亲每天很难入睡,“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他的眼睛红肿着,好在母亲没有开灯:“我,我去大鹏家写作业了,玩得晚了一些。”
他的谎话是草率了点,但母亲也没有拆穿,只是安慰道:“末末,有件事,妈妈要和你商量一下。这个房子被法院查封了,我们以后不能住在这里了。”
这个小区的邻居大多都知道他们家出的事,母亲和他出门都是受人冷眼和议论,他巴不得搬走。只是这个家,还有爸爸的回忆。
季末看着墙上的照片,是小时候爸爸带他去少年宫放风筝、在楼下公园踢足球,还有那张他坐在爸爸肩上看烟花的照片。那次的烟花放得又高又美,就仿佛银河落下来,星星就快砸到脑门。
他轻拍着母亲那因辛劳而弯曲的背,安慰道:“别担心,妈妈,我们搬出去住就好了。”
母亲低眸似是还有难言之隐:“末末,那个,你还记得大伯吗?”
季末点头:“记得,晓晴妹妹家,爸爸带我去拜过年,他们家也在Z城。”
“没错,晓晴很喜欢你对吧?”母亲眼中闪烁着希望,但接下来的话她却难以启齿,“是这样,大伯家只有晓晴一个女儿,想要个儿子,妈妈想……”
“我只有一个爸爸!”季末敏锐地捕捉到了母亲的意思,眉头瞬间一皱,小小年纪竟能够挤出个眉间纹。
“你爸出了那么大的事,现在房子也没了,我无所谓那些声音,但再过几年你就要读大学,背负着这些事,你今后怎么生活下去?你还有你自己的未来,不能被我们毁了。你大伯既然愿意收养你,你就听妈妈的话,过去吧!”
季末跪倒在地,强硬说道:“妈,就算爸爸不在了,我也可以保护你!我要和妈妈一起,要和妈妈一起!”
母亲愣了愣,一同跪在地上抱住他瘦弱的身子:“末末,妈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只是妈实在没有办法了,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也舍不得,但你好了妈妈还有个盼头……”
她侧过头,那泪花从侧面落下,声音呜咽,长久说不出话来,而后低沉自语。
为什么是我们家,天爷我做错什么了,这么折磨我的孩子。
……
季末的额头瞬间滚烫,汗水也将衣领浸湿大半,直到冰冷的海水灌进他的口鼻,他呛了几口,身后有人推了他一把,但也正是这样的清醒让他突破了困扰他第十五次的心境。
他比任何人都要快挣脱,也许是十五次的练习,让他熟练地挣脱恐惧。
身后的人慢慢靠近,丧尸围城般向前行,彼此熙熙攘攘拥挤着。
人群中最显眼的竟然是那对母女,母亲带着她走在人群的最前面。
大宝小小的身影在五米开外,她只是个五岁的孩子,此时被落下了正哭喊着要妈妈。
那女人已经失了神智,疯魔一般地拨开人群冲在最前面,嘴里还念叨着:“梓宣,我的儿子,妈妈来看你,妈妈马上来,马上……”
她惦记着自己的小儿子,却忘记自己那五岁大的大女儿了。
大宝也随着人群走向海的深处,海水拍打着,很快没过他的口鼻。他疯狂地在水中扑腾,像一只还未学会游泳的小狗,而后头一个接着一个的海浪,将她拍倒轻而易举。
季末注意到了那个孩子,可此时离那灯塔只有一步之遥。
不,那孩子离被淹没也只有一瞬间而已。后头的人已经丧失了理智,这样小的一个孩子随时可能会被人踩过,那就像踩死一只蚂蚁毫无还手之力。
“季末!”他听见了岸边的呼唤,身体忽然一激灵做出了决定。
下一刻,灯塔的光辉暗下,整片海不再金黄,而是变成那熟悉的湛蓝。
下一秒,那个站在灯塔上的人,那个捞起孩子的人,逆向而驰。
他闭着眼重拳拍打水面:“我真是疯了!”
三秒钟后,穹顶之上的播报响起:“恭喜旅客江晨阳获得避风港心灯权限,您可以选择一位在绝世之巅的亲友进行单独连线……”
显然他丧失了这次机会,但孩子有了活着的机会。
女人瘫在灯塔旁,精疲力竭的她扶着石壁,她没有意识到女儿的消失。只是着急喘着气说道:“我要见徐梓宣……让我见见我的儿子……”
灯塔上的灯收到了指示开始变暗,它不再是指路明灯,那道光束不再刺眼,与之同时消失的还有那条路。
女人在众目睽睽下消失在了灯塔里,季末见过很多次消失在灯塔的人,没有人知道他们最终的去向,有没有见到过死去的人,有没有重逢。
而当心灯落下的那刻起,海面会有一次大的波澜,那些沉浸在过去回忆没有醒来的人,会被海浪卷走,永远化成泡沫。
……
季末提前朝着岸边走去,但方才的精疲力竭,加上抱着一个孩子,身子已经使不上力气。很快他就被推倒在海里。身后逃命的人,他们哪里顾不上这些,挥拳抬腿一下下都实实在在打在他身上,而至于喘气,早就被这海水封了口鼻,一只手扒拉着海水。
就在这危难的时刻,一双手将他从海里捞起。
季末艰难喘过气来,仿佛是滩涂上搁浅的鱼,张合着自己的嘴,颤颤巍巍站直身子,他原本笔挺的衬衫也被扯破,再看那怀中是那个五岁的孩子松一口气。
大宝的脸惨白,呛了几口水,嘴唇都有些泛白,不过好在没有受伤。
身后那人也从岸边走来:“你差一步就登塔了,实在太可惜了,要是我绝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海水落入眼睛的感觉不好受,湿了的头发在被他一手抹到一边。就这样模糊的视线中,他才发觉面前这个女孩,曾有过一面之缘。
而那片寂静的海吞没了放不下的人。
那双明眸灵动转着,双手倒是背在身子后,她压低声音说道:“见过我真容的可没有活人……”
凌雪洋惊恐地后退,突然感到身后有一只手支撑着她。高泽随即站到她前面,轻描淡写地说:“听她吓唬你,我俩是不是活人还不一定呢。”
“你要是不肯说真话,也好办。”高泽顺势捡起地上的假发说道,“我出门就同黑岛上的人说,你这占卜屋的老巫师其实是个黄毛丫头假扮的,你觉得会怎么样?”
“你!”小姑娘够着自己的假发,努力往上蹦,“你还给我!”
高泽倚仗着自己的身高优势,挑衅地说:“小丫头,凭你也想戏弄我吗?觉得戏弄我很有趣吗?”
小姑娘轻盈地甩动着她的秀发,霸气地落座,说道:“当初要不是看在季末那小子的面子上,老娘怎么可能免费帮你查。还有,我不是小丫头,老娘在这黑岛已经十年了。”
“十年?”凌雪洋打量着她,起初还是在猜测她是不是保养得比较好,而后想起,灵魂在这个世界的状态都是死时的容貌和年纪。
这么说,这个小姑娘已经死了十年了?
高泽追问:“你是说,当初是季末让你帮我?”
她干脆将自己的外衣也褪去,露出里头的黑色长裙:“是啊,他说你过来肯定是要问你的姐姐的去向,要不然老娘吃了空,会帮你这毛头小子查人。”
“那我姐姐的消息?”
她抱起手臂道:“你放心,老娘我这打开门做生意,不会做砸自己招牌的事,我告诉你的都是真的,你姐姐高浅确实不在绝世之巅。”
他一边松了一口气,果真季末这家伙,早从一开始就处处隐瞒。
“你说你十年前就在黑岛,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叫贺小云,生前是Z城戏剧院的一个化妆师。十年前,我记得是剧院元旦演出前一天,我本是想回家给母亲过生日,可院长却拦住了我说我化的主角妆有问题。这主角妆本就是一早定下来的,可临了女角却说妆有问题要罢演,我当然也说了很无奈,可那天院长却因为这件事把我辞退了。我很是沮丧和愤怒,但想着家里等着我的母亲,也就收拾了心情。而此时外面下起了倾盆大雨,我只能躲在办公室里。”
“而后雨渐渐小了,我正打算赶紧出门回家,可突然间我听见了财务室里的动静。是我好奇害怕,原来那是一伙贼盗,我不停地央求他们,让他们不要杀了我,我绝不会将这件事情说出去。可他们,却用那么长的刀从我的脖子处割下,我直接的当时好痛好痛。”
“后来呢?”
“醒来时,我发觉四周的一切都十分陌生,我以为被他们绑去什么地方,可我却发现我的脖子完好无损。后来,这里的人告诉我这叫黑岛,我便也意识到我已经死了。”
原来,贺小云是撞见了小偷才被杀人灭口的,倒也是个可怜人。
“那你也去过弥留之境,经历过十五日的旅程?”
贺小云微微摇头讲述道:“我和你们的遭遇不同,第一我是当场毙命,没有机会存活;第二,黑岛收留的人并非自然死亡,我们的死大多是茫然没有预兆的,只要凶手一日还未落网,我的灵魂就永远无法轮回。”
十年的光景,她等待当年的真相也许久,但她却至今不知道杀害她的是谁。
我无数次地在寻找,记忆里童年的味道,却发现地起高楼,时过境迁。老街再无喧闹,小巷未见人烟,水泥竖起的新世界让人时而感到陌生。——《丑案》
每一座城市都有一条古街,江南的古街依着水,寄托着南方人的柔情。只是商业化,古街最后的结局都是美食街,卖着各地的特产,以及旅行者们想看到的情怀。
那道强光过后,天忽然暗了起来,就仿佛瞬间移动到了Z城的那条古街上。这是一条彻彻底底的古街,在南宋的时候曾是一条御街。
河畔酒馆的吉他声,藏着故事的嗓音让整个夜变得有深度。
“这地方我来过,是旧城街!”高泽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看向季末,“难道我们回来了?”
季末没开口,用力将他推向人群,高泽屁股着地,起先不满,随后眼看着那些人直接从身体里穿过,是惊疑与难以置信。
高泽坐在地上,伸手触碰来往的行人,却都无法触碰,“这是,全息影像?”
“他们是真的。”季末将他从地上拉起:“真正不是实体的是我们,在古代传说中那老头就是勾魂鬼,是负责将人魂勾入地狱的使者。那你说,我们是什么?”
“我看你是小说写多的后遗症。”高泽一脸不相信拍拍屁股,“你和我好歹也是正儿八经大学毕业,接受过义务教育,你告诉我这世上有勾魂鬼?”
“并非不能用科学去解释。”季末正儿八经讲,“人类有关灵魂的研究一直没有结果,不排除灵魂是以一种波长高于人类观测范围的波存在同一空间内,像这样具有能量的粒子会因外界某些条件,能够分离捕捉,那就可以解释很多事。”
“什么事?”
“从古至今,守灵祭祀、鬼节回门、阴阳眼很可能是有些人对于光的观测范围不一样……包括这里,谁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建立的,又发展到什么程度。”
季末看着他这副一头雾水的样子,摇头叹气。
高泽摇头叉着腰,搭着他的肩问:“好了波先生,就算你的想法成立,但你得先告诉我,我们现在该怎么出去?”
“你忘了小白说的吗?美食宫殿。”
未知是神秘的,尽管是在这一条看似熟悉的旧城街。巷尾的下沉酒吧外挂着一个荧光色的牌子,上面写着歪歪扭扭不起眼的四个字:孟家酒馆。
“你这酒吧看上去太简陋了。”
“你推开门看看再说。”
高泽推开门,奇怪的是这扇门他可以摸得着。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通往霍格沃兹的九又四分之三站台,他的脑海里浮现的是那扇门后豪华欧式大厅,金碧辉煌亮瞎眼,顶灯颗颗都是用钻石做的,在复古的墙纸上闪烁着星辉一样的亮光。
可再度睁眼,那道金光暗了下去。
这个孟家酒馆,不过是个一百多平的下沉式酒吧,有酒吧的驻唱歌手,听得到色子的声音,甚至电视机上还放着世界杯。
“这未免比普通还要普通。”
高泽正想要回头,一旁一只手拦在前面:“欢迎来到孟家酒馆!”
顺着这只手,再瞧这张脸,好家伙!
“冬青?”高泽看着他惊呼,“又是你?”
冬青尴尬地挠头:“二位晚上好啊,这么巧又见面了。”
高泽嘀咕着:敢情这个绝世之巅只有这么一个打工人啊,这丫太惨了。
“今天准备的四道菜为苦、集、灭、道。”
“四道?”季末微微蹙眉。
高泽则一旁继续问:“什么咕叽咕叽的?”
“以佛学四谛命名。”冬青找了个卡座让他们坐下,奇怪的明明是这里很喧闹,却完全看不见一个人。
直到菜品被端上来后,高泽兴奋揭开,却失落至极:“四杯酒啊?你就给我们吃这个,都没有主菜,绝世之巅这么扣的吗?”
冬青点头,依旧微笑着:“用餐完成后,请呼叫我。”
高泽看他走远才开始抱怨:“要我看这亡灵之都也不行啊,每人就发四杯酒。关键是这东西也吃不饱啊……”
“美食不是从外形去品鉴,你闭上眼,再体会。”季末盯着桌上四杯酒,“第一杯叫苦,但入凡尘,众生皆苦,这个……”
还没等季末说完,他就直接拿一杯喝了下去:“吃完早完工!你放心,我酒量很好。”
一开始高泽并没有特殊的感觉,但紧接着脑子不受支配一样,如同高负荷的电动机发热发烫,不断地转动,页码翻动着,想在那时间碎片堆积的山中找到什么。
高泽的父母在外地工作,整个村庄里像这样的留守儿童不少。男娃在学堂里上学,女娃有的能上更多的则是照顾家里的事。
比他大四岁姐姐高浅总能把家里照顾得很好。
对于年少的高泽而言,没有爸妈的照顾,姐姐是整个家唯一的支柱。
一九九八年,windows98,移动电话发展,在那一年无力者有力,悲观者前行。
而九八年的村子通电不是很稳定,一到夏天的晚上总是断电,高浅拿出了上回用剩的胖蜡烛,蜡烛油变化出一朵安静的月季花落在桌上。
“小泽,吃饭啦。”她朝着渐黑的村落里喊。
外头的孩子,听见呼喊声,再黑也能找到回家的路。何况是农村的孩子,即便是没有声响的夜,他们也能数着步数走回家。
高泽坐在桌前,烛火跳动着,热气与暑气让人焦躁不安。桌上是昨天剩下的豆腐羹还有一碗猪油青菜,小孩子失落的眼神藏不住。
“小泽今天生日,来看看,这是什么?”高浅从身后掏出一块蛋糕,白色的奶油似乎都快化了,上头的裱花也掉得差不多,但这不会压抑一个小孩的喜悦。
“蛋糕!”高泽的眼睛瞬间亮了,眼神恨不得扎进这蛋糕里,“姐,你怎么会有蛋糕?”
烛火下高浅的脸红彤彤的,她兴奋向弟弟说起:“今天去镇上打工,蛋糕师父做坏了一个,我拿一天工资和他换的,刚开始他还不愿意……”
上面的英文字birthday被拼成bithday,自然姐弟二人也认不出那是什么意思。
姐姐给他唱了一首歌,不是城里的孩子喜欢唱的生日歌,而是小时候妈妈唱的那首,一首没有名字的歌:
小小的秧儿,快快长大;
谁家的小树已经发芽;
小小的娃儿,快快长大;
谁家的娃娃健康快活;
我家的娃娃健康快活。
高泽高兴坏了,屁股已经贴不上那板凳:“姐,我想吃蛋糕!”
高浅笑着:“姐给你切。”她切了一块巴掌大的蛋糕,差点整个碗都放不下,递给高泽。
男孩兴奋地捧着蛋糕,这是听在城里的小姑妈说过的奶油蛋糕,值得好一顿炫耀。
他不过五岁的孩子,早学会了炫耀:“姐,二梁子他们没尝过蛋糕,我给他们尝尝去!”
“你慢点!”
画面里,高浅看着弟弟的背影笑着,她用手指轻轻抹了桌上掉落的奶油,放进嘴里笑了。
……
高泽睁开眼,只不过一瞬间,面前的酒盏变成了那写着bithday的蛋糕。二十年以来,在梦里姐姐的样貌一点点变得模糊,这些记忆本该已被埋在一个孩子的童年里的,如今却被抛光崭新。
泪水还留在眼眶中,他声音已经发抖:“姐姐……”
那些曾经花了时间遗忘的记忆,如今又被用力地连根拔起,心上会留下一个更大的窟窿。而高泽开始明白的是,美食宫殿的美食另藏玄机。
“你说得对,这不是普通的酒。孟家酒馆,这该不会真有孟婆汤吧?”高泽苦笑一声,那张笑脸终于摘下,那双眼坚定不移地看向季末:“我想再试一次。”
季末开始有些担忧他的这股子傻劲:“量力而行,这第二个……”
高泽没有犹豫,将那第二杯酒一口闷。
“种种因缘生,一切无常起。”季末看着他,“我只能祈祷,你这辈子没有做过什么太让你后悔的事。”
高浅是他们夫妻二人的第一个孩子,原名其实是高钱,父母本就想出去搞钱。后来高泽出生了,夫妻二人特意找了个算命师傅给算了一个字“泽”,姐姐也改了这个名字,变成了浅。
“小泽,听说了吗,村子里这两天有几个外乡人。大人们说可能是人贩子,你可得待在家里,不能乱跑!”
高泽趴在地上玩木棍,压根没听见姐姐的话。
高浅从里头走出来,本来小小的身子捆了两把大大的砍柴刀。他们做饭烧水用的柴,都需要自己去拣,后山上好找的地方,都让大人们捡走了,只有山背后的那片野地,是高浅发现的,只属于高浅。
“小泽,姐姐去捡柴,你别乱跑。”
“好。”高泽不耐烦地依旧趴在地上。
天阴沉沉地,似乎要降下一场大雨,地面和墙面都开始返潮,一颗颗的水滴吸附在上面。南方的天气就是这样,这样的午后总是有股让人难受的潮气蔓延。
高泽本想出去找二梁子的,可敲了好几家的门都没人应,整个院子一下变得空荡荡的。
下午下了一场雨,高泽这才发现姐姐没有带蓑衣,这会儿该淋湿了。
正当他拿着蓑衣想要出门的时候,听到老楼旁有人踩过水坑,他从木窗缝隙中看着,两个陌生的男人在他们家附近徘徊,难道是姐姐说的外乡人,人贩子?
高泽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找个地方躲起来。
而预感总是那么准确,他们就是冲着高浅高泽姐弟二人来的。门被人撞开了,那两个人找了半天,还是在衣柜里找到了高泽。
他当时不大,但印象深刻,那两个人就戴着小丑面具,五颜六色的油彩弄得整张面具尤为狰狞,小丑大笑的嘴角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高泽以前就很疑惑,要是不想让人认出他们,为什么不找一些可爱的面具呢,这样被拐走的孩子也不会害怕,不至于哭闹。
“就一个?这家人我记得有两个孩子。”领头那人的面具模糊着但可以确认的是,也有张裂开的嘴角。
高泽的小身板被他们拽到厨房。
“一个就一个,带回去也能交差。”
“姐姐救我!姐姐救我!”
高泽没有想到自己的这句话,害死了姐姐。
女孩本是躲在后门口的,她浑身被淋湿,恐惧差不多让汗水和雨水混合在一起。但此时此刻也不知从哪来的勇气,她也不过一个十岁的孩子,竟抡起锄头,踹开后门,朝他们一阵挥舞。
她转头向高泽大喊:“跑!”
男孩就在这个雨夜里无助地向前跑,空气的潮腻将他的喉咙口堵住,他发不出呐喊声。
……
他从睡梦中清醒时,缓过来一口气,就好像刚跑了三公里地一样沉重深长的呼吸声。而第二杯中的酒变成了一摊水,他知道的,是那天的雨水。
高泽的神智未清,一把攥紧季末的衣领质问:“二十年前发生过什么!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二十年前?”季末蹙眉,眼中有了怀疑,“你在说什么?”
他冷静下来,自己不是那个村子里愚蠢的孩子了,是娱乐记者高泽,他不能再冲动做事。
“我,做噩梦了。”他松开手,微微抚平季末的衣领,瞧见空空如也的桌面,“剩下两杯酒呢?”
冬青歪头:“刚刚你做噩梦的时候,季先生已经喝了。”
“两杯?”高泽怀疑的目光审度着,“你的酒杯没有任何变化?”
季末抱着手臂,他的神色轻松,没有半点焦虑不安。高泽甚至怀疑这家伙是趁着冬青不注意把这两杯酒倒了,不然,那家伙心中怎么可能没有半点秘密。
冬青宣布:“尝过人生之苦,懂得苦之真谛,断除执念,明心见性。恭喜二位成功过关;可以选择办理入境或者继续旅行。”
高泽清了清嗓,眼神未有过的坚定:“继续!”
我仿佛看到了别人过完幸福的一生,而回过头来,自己什么也没有。我从不怕失去,但却无法接受失而复得的东西再度消失。——《丑闻》
“你听说了吗?学校南湖昨捞出具尸体。”
像这样的传闻,几乎每一个大学都有。
高泽没当回事:“咱都是学新闻的,不信谣不传谣啊。”
“昨天警察都拉警戒线了,能是假的嘛!”室友给他看了校园论坛,甚至还上了微博热搜的新闻。
触目惊心的新闻:昨日12时警方在Z城大学南湖打捞发现一具溺毙尸体,死者穿着与Z城大物理系女大学生季某晴失踪时衣着一致,DNA检验确定为死者季某晴,现场勘测初步调查系自杀。初步调查,系情感纠纷。
“自杀?”他盯着屏幕里两个黑体字。
“是啊,季晓晴,这种成绩好,长得好,家里条件也不错的女生,怎么会自杀……”连室友这种专注学术的论文怪也认识季晓晴。
不得不说,当时的这个新闻一时间轰动了Z城大学,甚至在Z城也算个大新闻了。
而当时最有嫌疑的是季晓晴刚分手的前男友李子峰,大多猜测都是季晓晴因为接受不了分手而投湖殉情。
当然这样的猜测站不住脚,季晓晴本就是个自信阳光的女孩,不会因为分手这种小事情结束生命。
更重要的是,她的前男友李子峰自此也没有找过新的女友。
……
高泽的眼神像是落入那黑字中,直到一旁的季晓晴和他说话,他才回过神来。
“老公,你累了,回去再睡会儿吧。”
季晓晴就是冬日的一抹暖阳,照亮了高泽心中曾经阴暗的角落。
他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怀疑道:“晓晴,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季晓晴想了想:“当然,十佳歌手那次,你在台下看到我,你还给我发了鼓励短信。”
“不,还要早。”
季晓晴又想了想:“哦我忘记了 ,你说的是在南湖亭子那次,对不对?”
高泽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一时间自己的猜测忽然落地:“是那次。”
季晓晴松了口气:“你怎么今天怪怪的?是不是没有休息好?”
埋着的头忽然抬起,高泽那双眼如刀刃般落在她身上:“所以,你真的是虚构的,对吗?”
“虚构?”季晓晴疑惑。
“大三那年,季晓晴就已经死了。”
季晓晴手中的薯片还没放进嘴里,她的手落下,声音忽然变得陌生冷酷:“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回答的只可能是正确答案。”
“就是因为这个答案太正确了。”
高泽的眼皮微微跳动,看着面前这虚构的人:“关于南湖的回忆我没有和任何人说,也不可能和任何人说,因为从头至尾,不过是那天我在凉亭里做的一个梦。”
一个梦?
绝世之巅虽然可以查看任何灵魂的记忆,但无法判断回忆的真实性这点。
南湖美梦,是关于梦境的记忆,那是一个男孩午后的梦。这个假的季晓晴并不知晓,所以才会入套。
季晓晴的眼睛恢复了原本的温和,拉住他的手:“那如果,我能让你再做一个这样的美梦呢?”
他自嘲笑了一声,因为他何尝不想要沉浸在这样的美梦里。
“我拥有一个美好的人生,通情达理的妻子,温柔疼我的姐姐,还有我从未破碎过的家庭。”
高泽站起身,背后的一切声音似乎瞬间沉寂:“这一切都太过美好了。说出来你都要笑我,这美好得让我感到害怕,害怕我会随时会失去这一切。”
季晓晴深情的双眸盯着他:“只要你选择留在这里,我会一直陪着你。”
“会吗?”他对上季晓晴那双没有情感的眼眸,那双装作爱人的眼睛,实在能骗人了。
“有个人曾经和我说,面对现实的勇气,才是接近美好最快的途径。”
高泽深呼一口吸:“可现实太残酷了,真正的季晓晴在大三那年就死了,我的姐姐,在二十年前就失踪了,她也许在受苦,但更大概率早就……”
高泽没说出下一句,身后那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过头,是姐姐。
无论是真实的,还是虚构的,她那双眼睛仍旧温和坚定。
“姐……”那一瞬间,高泽眼眶酸得不行,自然那眼泪也不自觉地掉。
他可能再也见不到姐姐三十岁的样子了,那是绝世之巅根据高浅小时候的样貌重建的。可能有偏差,但是有九成像的。
知性,温柔,爱笑。
高浅侧过头,那道曙光恰好落在她的眼睛里:“小泽,你决定好了吗?”
“嗯。”高泽掩着眼睛,还是不忍心地点头,“谢谢你们,让我度过这辈子最快乐的一天。”
“我们是这个世界制造出来爱你的人。”高浅她们站在阳光下,“小泽啊,不要难过,也别去怀疑这些爱是否虚假,这些数据是我们从你内心读取的。姐姐会永远支持你,继续走你的路吧……”
他泣不成声,等他再回头的那一刻发现,那两束光已经消失。
整个屋子恢复了宁静,窗外的阳光渐冷,整个屋子的灯也熄灭了。这确实是一间黑漆漆的屋子。
“谢谢你,姐姐。”
他转过身,握住了把手,轻松推开了这扇门。
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也许季末说得对,再待下去,或许他会沉浸在那个完美的世界里,毕竟谁都不会拒绝美好。
“小伙子,你出来了?”宋安邦手里的菜消失不见了,那样子看上去更像出门买菜。
按理说他这样年纪的人更应该有很多不舍得才对,反倒比他先出来。
宋安邦指了指他眼角的泪花:“哟,你这是看见谁了?”
高泽擦去眼泪:“我说宋叔,你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一点事也没有?”
“我?我就一退休的大学教授。”宋安邦轻松一笑,目光盯着这扇门,“短暂重逢也是重逢,小伙子,你格局小了。”
“我这是没弄清楚规则,要不然我肯定第一个出来!”高泽此刻又转为笑颜。
宋安邦蹙眉问:“你的向导就没告诉你这里面是个虚拟的世界?如果你出不来,那是会被永远地困在整个完美世界里。”
高泽生疑:“向导?”
老狐狸!一定是季末指使的小白,不过,若非他的帮助,可能真的会困在完美空间里。
他走出这无尽的廊道才发现小白和季末都坐在沙发上,悠闲的样子。而穹顶之上正在播报实时的人数:327;少了整整一千个人!
“出来的有点晚。”季末看了眼时间,自若地坐在沙发上喝茶。
高泽拿起一杯一饮而尽:“你小子藏得很深啊,要不是宋叔告诉我,我都不知道,这个游戏规则向导是会介绍的,你和小白是不是提前串通的?”
“小白?”季末看向小白,“这是二手机器人,系统没有更新,没那么多人性化功能。”
小白凑近一步,解释说明:“是的高泽,我是2000代向导机器人没有更新最新向导系统,不支持任务提示功能,还请谅解!”
“就知道便宜没好货!那从第几代开始有这功能,我们去换一个!”
“2500代。”
“这数字感觉侮辱智商……”高泽清了清嗓子,鼻子还有些堵,“算了算了,不过这二手机器人是你借的,你总得要提醒一下我吧!”
“我不是在阳台提示你了?”
高泽被他这话塞住喉咙,竟无言以对。
他回想起当时阳台季末说的:“对!你那个时候还说过,只要我出来,你会告诉我之前问你那件事。来,老实交代吧!”
“你猜得没错,我确实来过这里。”季末这次倒是回答得爽快。
“就……”高泽还在等他继续说下去,“就这点?这你不得说些和这里有关的事?比如这绝世之巅到底是干什么的,我们如果输了会怎么样?十五天后我们又会怎么样?”
“这样,你陪我去个地方。”
高泽谨慎地眼神:“我告诉你阿,我是做记者的,别想着骗我。”
“那你到底想不想知道?”
高泽无奈点头:“去哪儿呀?”
“黑岛。”
小白终于给他们安排了真正的住所,电梯的另一个按钮亮起,显示“B层”。原来A层是完美空间,而B层是弥留之境的客房,那其余的楼层呢,这按键少说也有上百个。
绝世之巅从外面看不会是一座上百层的城堡吧?
“欢迎来到B层,小白为你们安排了海景套房。”
季末蹙眉:“小白,没有单人间吗?”
高泽连忙拿过小白手中的房卡,打量着他:“要什么单人间啊,我俩既然是同行人,就该彼此信任,住一间就好!小白,那个,你不是还要回去充电吗?”
小白眨了眨眼,歪过头:“高泽,我是2000代向导机器人不需要定点充电,不过你想要我回避的指令已接收,明天我一早我会在门口等候你们,晚安。”
季末看着他,高泽无辜地摇晃着手:“我可没那意思,我以为这二手的得每天充电。敢情这个时候它倒是挺智能。”
刷开房卡,眼前这豪华的套房让高泽下巴掉了半截。超广角落地窗海景房,全屋青蓝色的内饰与那窗外碧如蓝天的海相衬,就连那浪花都是洁白无瑕打在这岸边,沙砾在这阳光之下成了白天的星辰。
高泽整张脸几乎贴在玻璃上:“这岛应该是建在深海吧,你看这海水,一看就没有被污染。你都不知道,去年我们公司团建去的普陀山,那黑乎乎的海水,还泛着一股子鱼腥味。”
季末的眼眸里装着与那深海一般深不可测:“这确实是绝世之巅最美的风景。”
他们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欣赏这海景,海边出现了机场那一家三口。
“他们也在?”高泽好奇,“我还以为,他们会在那1000个人里。”
“大宝,你慢点跑!”女人在身后生怕孩子摔了。
远处,孩子追着浪花,踩过一个个的沙坑,爽朗地笑着。孩子之所以胆大无畏,可能正是因为他从未见过这个社会的险恶与危险。
男人坦然地靠着树,语气尽是责怪:“我看你就是蠢,要不是你,咱一家子早就在那个空间里幸福地生活了。这有什么不好的,不用担心大宝上学的问题,不用担心工作的事,更重要的是咱们那五十年的房贷车贷都不用还了!”
“老公,我们要真死了,咱爸妈知道该有多么难过。我俩都是独生子女,他们到了享天伦的年纪,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之后该怎么活啊?”
男人哼声有些不耐烦:“爸妈要知道咱在这地下这么好,肯定也为我们感到高兴。你就别担心,说不准他们一难过伤心,马上就一起下来享福了,到时候咱一大家子不就能团聚了?”
一个响亮的巴掌,就连阳台的高泽和季末都听得一清二楚。
“你这说的是人话嘛!”
男人哼声捂住半边脸:“你他娘不想走是不是,好,那我带俩孩子办入境!我看你一个人怎么耗着?”
“你疯了!大宝二宝还这么小,你带走他们,就等于让他们去死。”女人红了眼眶,为母的刚毅扯过孩子,“你要走自己走,我会带他们回去!”
力量悬殊,男人轻松抢过她怀里的小宝说道:“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在上面,就算是要离婚,这俩孩子也得分,儿子归我!”
“梓宣!你不能带走我的孩子!”
面前这绝美海景下,男人一手抱起孩子贪婪地摘下胸口的通行证,女人则失心疯一般地在后面追,可惜穹顶之上的人数还是变化了。
MU259航班事故遇难人数更新:乘客徐某天及两岁儿子徐某宣经抢救无效死亡。
“梓宣!”孩子的哭泣声,和那回头纯真看向妈妈的眼眸,成了最后一面。
“妈妈,弟弟怎么不见了?”
女人抱着大宝哭了,尽管她动了想要离开这个世上的念头,可为了孩子,为了世上活着的爸妈,她想要再回去看一眼。
在这绝世之巅的弥留之际,仅仅两天时间只剩下了三百人。而这三百人拥有的是想在那个世界活下去的信念。
“你是说,我们可以向那个世界的人托梦?”
冬青解释道:“其实原理就和你们那世界电磁波通讯一样,人做梦时候的波频与灵魂频率十分类似,只要稍作处理,就可以连接二者。当然,目前绝世之巅的技术已经可以完全找准生者的名字或者是精确到住宅,一对一地向他托梦。”
这种业务,堪比地下移动啊。
凌雪洋疑惑:“既然有这好东西,那不是可以随时和生者联系?我在那个世界,怎么没有听说很多这种托梦的案例。”
“其一,绝世之巅有规定:灵魂落入轮回因忘却凡事,并且不让活着的亲人被此牵绊,不能轻易动用梦塔;其二,如果多次改变活着的人的磁场,轻则生病重则祸端,他们的亲人也不会轻易尝试。除非是一些执念较深的灵魂。”
“那这体验,到底是好是坏?”
冬青坚定地回答:“请放心,这次难得的托梦绝不会对您及您的家人造成任何伤害。这只是绝世之巅人性化回馈社会的一个项目。”
高泽此时心中自然联系到了姐姐,如果能够给姐姐托梦,他是不是就能知道姐姐是不是还活着,或许也可以找到姐姐究竟在哪儿,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冬青,我要参加这第八天的任务。”高泽目光坚定。。
“等等!”凌雪洋拉住他,小声说,“你忘了江晨阳虽然找到了心灯,但永远地留在了这个世界。这一次这个梦塔还不知道是什么一回事,说不准,是他们的陷阱。”
冬青身后,七魄海的波涛声一阵接一阵地传来。他骄傲地抬起头,自信地宣称:“放心,这个体验与第三天的心灯截然不同。它不属于竞争机制,也没有任何额外的条款。它仅仅是一个为期十五日旅程的免费体验项目。”
“免费项目,真,没有问题?”
“不过,有件事我得提醒你们。”冬青露出得意的笑容,“梦塔只会从落日维持到第九日的清晨,等到第一束阳光洒在琉璃塔尖时,它就会崩塌消失在海平面。”
“这个没问题,只要在明天日出之前回来就行。”
冬青嘴角一扬:“我想要提醒你的是,高泽,一个游魂如果在弥留之际消失超过一天的话,那他将会永远地消失。”
“你这是什么意思?”高泽试图抓住他,但显然此刻的冬青只是虚幻的影像。
“这还不清楚,季先生已经消失半天了。”凌雪洋皱起了眉头,“你的意思是说,季末的生命也会在那缕阳光过后,消失?”
“这是一个选择。”冬青背过身去,“你知道去了那个地方,就注定会错过梦塔的任务,那么高泽,你会如何选择?是给亲人托梦,还是寻找自己的伙伴?”
冬青此刻的眼神宛如一位高高在上的神祇,冷峻地审视着凡人的抉择。
凌雪洋同样注视着高泽那犹豫不决的目光,仿佛被卷入了一个艰难的抉择之中。
冬青尤为得意说道:“我想,你需要时间好好想想,但不要忘了黑暗笼罩七魄海的时候,就是救季末的最后一次机会。当然,也是梦塔的最后一次机会。”
他的神色开始动容了,他知道也许这是冬青的伎俩,季末的失踪或许就和他有关。但冬青这次却猜对了,他陷入了两难。
“大叔,你,你该不会真不救季先生吧?”凌雪洋小心试探问。
高泽只是顾着往前行,他的心很乱。他方才知道季末的父亲曾是当年拐卖姐姐的凶手,他本想要当面对质,讨个说法,但这个人却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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