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书房,他立刻搁下了手头所有的公务。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翻腾。
他要去见姜疏影,为这几日的事向她赔罪。
可写了关切的信笺差人送去。
收到的却是下人原封不动退回的信,并带话夫人拒收。
他不死心又遣人去送,结果还是一样。
姜疏影这是铁了心不见他了。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她跟了他八年,姜疏影一直温婉体贴,就算他连接月余宿在衙门或铺子里。
姜疏影也只会叮嘱一句仔细身子。
然后送来亲手炖的补汤。
这突如其来的断绝让萧延心头霎时慌乱。
想起最后一次见面时姜疏影那淡漠的神情。
他心里被一股强烈的不安彻底淹没。
扔下所有事务,他转身下楼,打算回府看看。
整整一夜,姜疏影杳无音信。
若按柳依依所说,她给姜疏影喝了加料的东西。
姜疏影现在必定急需寻医问药。
他已经错得太多太多。
八年的疏忽,八年的冷淡。
他们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
这个即将出世的孩子,是他挽回姜疏影的唯一指望。
一路上,萧延策马疾驰。
对路人的惊呼和避让视若无睹。
可推开府门那一刻,他整个人僵在原地。
偌大的府邸空空荡荡,一切还维持着两日前他离开时的模样。
他找遍了宅院里的每个角落。
所有的物件都还在。
姜疏影精心布置的婴儿房。
她添置的那些小儿衣物用品。
她为孩子出生亲手缝制的小衣裳和布老虎。
全都在。
唯独不见姜疏影的踪影。
一幕幕景象刺痛了他的心。
他这才明白,姜疏影对这个孩子寄予了多少期盼。
他头一次这般慌了神。
哪怕是当初家业面临倾覆之危,他也没像现在这样无助过。
想到姜疏影昨夜痛苦不堪的样子。
或许她还在那处别院里,等着自己去接她。
没有丝毫犹豫,萧延立刻调转马头赶往那别院。
别院里的管事和下人却都说没再见过夫人。
他盘问了所有可能见到她的人,又查看了出入记录。
终于问到,凌晨时分,姜疏影被一个洒扫的仆妇搀扶着带出去了。
他辗转联系上那个仆妇,对方却说姜疏影已被送往医馆。
两人之后便没了联系。
但送去的时候,姜疏影浑身是血。
孩子恐怕是保不住了。
那仆妇在传话中不住地数落他。
“好歹夫人还大着肚子,你怎么能把她一个人撇在那种地方?
那是你夫人还是你的仇人呐?”
“我老婆子活了这么大岁数,就没见过哪个男人心这么狠的!
不想要孩子您倒是早说呀,都八个月的身孕了。
这万一有个好歹,可就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呐!”
后来那仆妇还说了许多,可萧延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泪水失控地滑落,砸在紧握的拳头上。
他示意传话的人退下,翻身上马冲向城中最大的医馆。
路上,他脑海里不断闪现两人过往的种种。
他忙于事务,姜疏影就默默陪伴。
他外出应酬,姜疏影就在内宅乖乖等他归家。
他心情烦闷,姜疏影就学着杂耍班子的样子笨拙地逗他开心。
最初的动作很是笨拙,却总能让他暂时忘却烦恼。
最初他总爱看着她,也是为了在自己心力交瘁时能想起她的笑颜。
仿佛只要看见她的笑脸,自己所有的疲惫困顿就会烟消云散。
八年时光,姜疏影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深深刻在他心上了。
可日子太久,久到他竟忘了初心。
竟然拿姜疏影的一片真心,当成了和旁人取乐的笑柄。
他终于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失去了什么。
可一切,似乎都太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