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后,我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江茗远,而是好闺蜜薇薇。
她红着眼哽咽道:“几个月都没等来你的信,就知道你肯定出事了……乔月,3年前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爱至深,恨之切,江茗远费尽心机把你找回来,就没打算让你好好活!”
当年,我远赴深山求道,唯一知道真相的就是薇薇。
“那只是个传说,你不要去。”
“再说,以命换命,为了一个男人,不值得!”
我决心已定,耐她说破嘴皮也不听。
最后,她拿着我们多年的友情来拦我。
“乔月,要是你执迷不悟,非去不可,咱俩的姐妹情就此了断!”
后来,她终究不忍,多方打听到那家道观,抱着垂死的我崩溃大哭。
“乔月,他有那么重要吗?
叫你忍心扔下我,扔下这个你爱的世界!”
我慢慢摩挲她的掌心:“薇薇,对不起。
我自小是个没人疼爱的小孩,是茗远给了我一个家……只要他活着,我就活着,倘若他死了,我留在这世上的也只是一副躯壳,了无趣味。”
当年,江家生意陷入危机,江父满心希望通过商业联姻来一挽狂澜。
为了娶我,江茗远背上了逆子的骂名,得罪了整个家族。
最后,薇薇不再埋怨我,她在山里陪了我几日,直到我情况稳定些了才下山去。
临走前,她送我几本日记本:“乔月,就把它当成我吧,有什么事不要憋心里,跟它说说,会好受些。”
这些年,除了给薇薇写信,我把更多的心事托给了日记。
它像位沉默的老友,在无数个暗夜里,倾听着我的秘密、思念、欠意和担忧。
“乔月,你在想什么?”
薇薇的话,把我一下从遥远的记忆里拉回来。
我低声道:“薇薇,你能帮我个忙吗?”
“我床底下有个木匣,里面放着我的日记和我们往来的书信。”
“如果我死了,麻烦你去趟道观,替我烧了它。”
薇薇捂着脸,但眼泪还是从她的指缝流出来。
这辈子,我唯一对不起的就是她。
我和薇薇同在一个孤儿院长大,年少的我们拉钩钩,说要好好爱自己,等有一天成了老太太还要一起看夕阳,而我,却辜负了她。
抬头间,江茗远走进了病房,他的眼睛布满红血丝,看起来很疲惫。
薇薇嗖地从凳子上站起身,拽着江茗远往外拖。
“江茗远,滚!
这里不需要你!”
薇薇像一只发狂的母兽,急于保护自己的幼崽。
江茗远微垂着头,他被拖得身形晃动,但仿佛脚下扎根,未挪半步。
片刻,他抬起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我。
“乔月,当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心头不觉一震。
江茗远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是薇薇暗示过他,还是他已经觉察到什么?
我一下想起师傅的训诫:天机不可泄,如若泄露,移阳者会同被救之人一道遭受惩罚。
我付出了那么多努力,就为了让心爱的人好好活下去。
眼下,不能出半分差池。
只有对我彻底的死心,在我死后江茗远才能安心地活下去。
我淡然一笑,露出满不在乎的样子。
“茗远,我的确有事瞒着你,说来怪不好意思的。”
眼前的江茗远眸中一下有了期待:“乔月,我就知道,当年你不会无缘无故离开我的,你那么爱我,怎么会……别自作多情了,江茗远!
你知道我当初离开你,为什么不先跟你离婚吗?”
“那是因为,你一旦死了,我随时可以以江太太的身份回归,来继承你的亿万身家。”
“只可惜,你命大,我福薄……”随口而来的谎言,显然不是江茗远想要的答案。
他抿着唇,眼底猝不及防的失落刺疼了我。
我避开他潮湿的眸子望向窗外。
人间2月,窗外的小树已经含芽。
而我残破的生命,已然来不及走进他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