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夏清和严凌枫的武侠仙侠小说《被锁庵堂三年,满朝跪求公主原谅夏清和严凌枫》,由网络作家“夏清和”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东厂。看押犯人的地方,总不会让人舒服。但是夏清和却好似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斑驳和潮湿,即使那些偶尔跑过去的老鼠,也不会引起她半分不安。反观她曾经的婢女,苏纤柔就不一样了。浑身哆哆嗦嗦的,满眼都是恐惧和害怕,再加上一夜未睡的憔悴,更显得楚楚可怜,也比她更像娇养的存在。她双手抓着栅栏,眼泪一颗颗落下。“少将军,救救我,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会认出夏姑娘。她被围攻,真的不是我造成的。”严凌枫裹着厚厚的大氅,被扶进去,就看到这一幕。不等他开口,夏清和就做出了回应:“所以,昨天我们在将军府门口的集市遇到,完全是偶然。”苏纤柔快速看了眼严凌枫,眼神里闪动过明显的不安。“那边的集市比较热闹,快过年了,就想着去看看,采买一些东西。”“是吗?”夏清和...
《被锁庵堂三年,满朝跪求公主原谅夏清和严凌枫》精彩片段
东厂。
看押犯人的地方,总不会让人舒服。
但是夏清和却好似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斑驳和潮湿,即使那些偶尔跑过去的老鼠,也不会引起她半分不安。
反观她曾经的婢女,苏纤柔就不一样了。
浑身哆哆嗦嗦的,满眼都是恐惧和害怕,再加上一夜未睡的憔悴,更显得楚楚可怜,也比她更像娇养的存在。
她双手抓着栅栏,眼泪一颗颗落下。
“少将军,救救我,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会认出夏姑娘。她被围攻,真的不是我造成的。”
严凌枫裹着厚厚的大氅,被扶进去,就看到这一幕。
不等他开口,夏清和就做出了回应:“所以,昨天我们在将军府门口的集市遇到,完全是偶然。”
苏纤柔快速看了眼严凌枫,眼神里闪动过明显的不安。
“那边的集市比较热闹,快过年了,就想着去看看,采买一些东西。”
“是吗?”
夏清和脸上浮现出泠泠的笑意:“那还真的是巧,我以为你特意去看少将军的。”
“夏姑娘!”
苏纤柔突然对着夏清和跪倒,眼神中都是悲怆。
“我知道你之前就不喜欢我,现在因为少将军帮我解除了奴籍,就更不喜欢我。”
“可是也不能这样,就在我头上强加一些莫名其妙的罪名。”
“我确实爱慕少将军,但是他的心里一直只有你。”
“即使他肯帮我,也是因为之前我是你的婢女。”
“你现在这样步步逼迫,是非要逼死我,才满意吗?”
夏清和冷眼看着她声嘶力竭地控诉,半点不在意。
严凌枫眼睛一眯,还是开口了。
“好好说话,清和不是那样的人。昨天有人听到,是你喊出清和的身份。”
“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不说之前我跟着夏姑娘,就算是为了少将军,我都不会这样做的。我不可能,伤害你喜欢的人。”
苏纤柔满脸泪痕的脸上,突然凄楚一笑,看向夏清和。
“如果你觉得我的存在让你不舒服,那我愿意为了你们去死。”
“只希望夏姑娘日后,不要再怀疑少将军,我贱命一条,算不得什么。”
她咬着唇不许自己发出哭声,眼泪却一行行落下。
夏清和的脸绷了起来。
这哪里是,愿意为了他们的幸福牺牲,是要从言语上掐住她的脖子。
僵持之下,她突然笑了。
“打开牢门,给她三尺白绫。”
夏清和脸上的笑颜如花,却透着瘆人的寒意:“苏纤柔,我保证只要你想死,没有人会阻拦。”
“反正你也承认是烂命一条,留在世上是浪费万物,不如死了干净。”
风从漏风的窗框吹入,拂动她脸颊的发丝,让她看起来像极了妖女。
“说不定少将军心一软,还会让你入门。”
三年的庵堂生活,让夏清和染上枯槁的麻木感。
现在她铺着笑意的眼神里轻狂又冷静,反而透出了几分当年张扬的气质。
“不过也可能和我一样,无人理会。”
她撩起右臂上的衣袍,露出手腕内部,那里是纵横交错的疤痕。
单单看着,也能想象当初划下去的人,心里是如何的悲伤绝望。
严凌枫看着那道道伤痕,瞳眸骤然收缩,眸底的疼惜满溢。
他张嘴想说什么,又无从说起。
第一天接她回来的时候,他就知道她受尽苦难,身上有着不少的伤痕。
但是他半点没有想到,她竟然自杀过。
夏清和看着苏纤柔忘记流泪的脸,上前几步,隔着栅栏和她对望。
“我要想你死,还需要用逼的?你曾经是我的婢女,现在脱离奴籍又如何?要杀你,我依然有的是办法。”
萧瑾站在夏清和身后,一直没有说话。
他看着身影单薄的小姑娘,唇角勾了勾。
这才有趣嘛,总是一副了无生气的模样,看着真是让人生气。
想报仇,就该亲自动手。
苏纤柔攥着裙摆的手不断收紧,眼眸里闪动着不满。
“对,你有的是办法,但是你凭什么因为我爱慕少将军就处处针对我?”
“三年前,少将军为你立下军令状,去了边疆。”
“我独自一个人,一步步跟了过去。”
“你知道我路上走了多久,脚烂成什么样子吗?”
“突然知道他被埋伏,我不管不顾地冲入战场,死尸堆里一个个找。”
“结果呢?他当我是救命恩人,帮我解除奴籍,置田买地,可他的心里只有你!”
“凭什么,我为他做了那么多,还是比不上你!”
等那声音落下,夏清和怔住了。
她知道苏纤柔救严凌枫的事情,但当苏纤柔一字字吼出时,是另外一番感受。
果然,人是不能感同身受的。
这三年,比起她,苏纤柔吃的苦也不少。
周遭守卫的锦衣卫看着跌坐在地,哭得泣不成声的苏纤柔,眼中也闪过怜惜。
唯有萧瑾,他事不关己冷眼旁观,菲薄的唇勾起嘲弄的弧度,眼神凉薄到极点。
严凌枫的嗓音沙哑:“是我对不起你。”
“我要的从来不是对不起。”
苏纤柔捧着脸,整个人几乎趴伏在地上:“是我非要喜欢你,明知你心里只有夏姑娘,还是不甘心。”
夏清和听着那一声声哭泣,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最后又觉得可笑。
她垂眸,轻声说:“放了她吧。”
“放了?”
萧瑾隔着栅栏,第一次睁眼看向苏纤柔,微凉的嗓音里缠绕着笑意。
“苏纤柔,你占尽便宜。不是你落几滴眼泪,委屈的人就是你了。”
苏纤柔似乎对他有一种近乎本能的恐惧,在他开口,并且是对她说话时,一时间愣住了,眼泪都忘了往下落。
“你喜欢少将军,没有错,可你三年前就有勾引少将军的记录。”
“明知是主子的未婚夫,你却想偷爬上少将军的床。即使杖毙也是应该吧?”
“是清和心善,只是罚你当了洒扫丫鬟,但是你一直记恨在心。”
他淡笑着,眼眸中透着玩味:“一步步走过去?你知道那是多远吗?要是路上没有车马载你,别说脚磨烂,你怕是命都没有了吧?”
“所以,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到底是怎么走过这一千里的?”
最后一个问题,更像是一种暗指,透着刻薄冷漠。
夏清和听着都有些不适,更别说作为当事人的苏纤柔。
她一张脸苍白如纸,几乎没有什么血色的唇瓣,也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难堪,剧烈颤抖着。
严凌枫的眉头皱紧,眼神里都是几分冷意:“够了!萧瑾,这么无端地揣测一个弱女子,你于心何忍?”
萧瑾根本没有理会,视线落在身前的夏清和身上。
凤眸寂静无声,就那么看着,好像没有任何意味。
严凌枫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大牢光线阴暗,她站在阴影里,脸上的表情并不能看清楚。
倒是夏清和,扯唇笑了。
“其实苏纤柔怎么到了边疆,和少将军如何,又是生还是死,都和我无关。我想要的,少将军不会不知道吧?”
她看着他,红唇抿着淡淡的笑意。
似乎只是在询问,并没有别的意思,甚至不需要答案。
严凌枫的唇动了动,喉咙上下滚动,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
两个人就那么对视许久,却是相对无言。
苏纤柔看着他们眼神里流转里的情绪,出声打破沉默。
“少将军,夏姑娘自小爱慕您。即使三年改变了很多,她也定然心恋于您,只是在生我的气。”
她的声音很是轻柔,脸上满是泪水:“您别管我,多哄哄夏姑娘,她自然会和您重归于好。”
严凌枫的眉头皱起。
如果他能不管她的事情,今天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何况她刚才那么哭诉,更像是别样的表白,让他心乱如麻。
至于夏清和……
他也认定,她只是在生气,总能哄好的,不急于一时。
夏清和自然看得出。
她撩了撩红唇,眸底却毫无笑意。
“少将军现在大概无心理会我的事情,等等也无妨。苏纤柔,你一路北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许也不太重要。毕竟你爱慕的人不在乎,只觉得感动。”
“夏姑娘!”苏纤柔的声音变得尖锐。
“清和,你别这样。像你这般善良的女孩子,不该说出如此刻薄的话。”
严凌枫看着她,眼神里都是痛心:“她救了我的命,我不得不管。”
“救命之恩啊,那少将军是否还记得。你七岁时落入荷花池,救你的人是谁?”
他神色微怔,夏清和就知道他记得,脸上的笑意又浓了几分。
“算起来,我也是少将军的救命恩人。可少将军说是为我做了多少事情,却除了将自己弄得伤痕累累,让别人指责我心狠之外,就没有其他了。”
凉凉的眼神自苏纤柔身上扫过,她面上的笑容,寡淡而不真实。
“要是到了今晚子时,少将军还不能将东西还给我。我就只能用我的方式,要回属于我的东西。那么,苏纤柔会如何,我就不确定了。毕竟,我是心狠之人。”
话落,她转身看向萧瑾,脸上的表情瞬间消失:“我们走吧。”
……
东厂外面,阳光明媚,却掩盖不住寒风刺骨。
像极了严凌枫对她的感情。
夏清和微微仰起头:“萧瑾,苏纤柔去北疆的路上,发生了什么,你是不是都清楚?”
“我没有那么闲。”
也对。
堂堂司礼监太监,还是执掌东厂的督公,确实没有必要关注这么小一件事。
“那他们之间……真的只是报恩吗?”
“或许吧。”
真是无比灵性的回答,怎么理解都可以。
不可能从他口中套出他不愿说的消息,她也就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打转。
“你知道京城哪家铺子,能雕琢古玉吗?要老手工师傅,一比一还原。”
如果苏纤柔打定主意不还玉佩,严凌枫又不肯去要,想拿回就不那么容易。
她得准备两套方案,确保结果不会有偏差。
心里盘算事情的夏清和,没有注意到萧瑾的手突然缩了一下,似乎是在摸索内袋里的东西。
“你要还原什么玉佩?”
“故人之物。”
“哦?”
“年少无知,将玉佩送给少将军了。现在也要不回来,重做一块,给庄嫔娘娘留作念想。”
夏清和没有全部说实话。
眼前人帮过她,可严凌枫何曾没有帮她?
对人最基本的信任,她已经没有了。
“用赝品当念想?”他嗤笑一声,率先上了个马车。
她看着他的背影,心头微沉。
怎么觉得,他知道玉佩的事情?
还因为她撒谎的事情,而感到不高兴了?
……
古韵堂。
淡淡的檀香味缭绕在空气里,架子上各种各样的古玉和瓷器,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夏清和的视线在架子上一扫,就知道架子上的东西,都算不上名贵。
这种地方的师傅,真的有她想要的手艺吗?
“真的是有缘啊,又见面了。”
略显轻佻的笑容,配上那妖孽般的俊脸,很难让人讨厌。
尤其是燕临风脸色比一般人白很多,唇色却很是鲜艳。
强烈的对比,更衬得他病恹恹的。
她似乎有点奇怪,曾经的她怎么会对看上去命不久矣的人,那么讨厌?
“世子。”
燕临风眼波流转,视线瞥过旁边的萧瑾,再度落在夏清和身上。
“前两天,少将军来这里买玉佩,今日夏姑娘也来了。不知道是怎样的玉佩,让夏姑娘如此上心?”
他们就是在这里同时看上了玉坠?
夏清和没有回答,而是重新看向架子,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走眼了。
察觉到她的视线,燕临风继续笑着说道:“那些凡品,哪里能入得了夏姑娘的眼?我带你上楼,随便跳。”
“世子对这里很熟?”
“萧瑾没有告诉你吗?这是我的铺子。”
“……”
严凌枫跑到燕临风的铺子买玉坠,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她的唇角忍不住勾起一个自嘲的笑弧。
还真的是一场戏,她怎么就信了?
按捺下心头泛起的一层层涟漪,她神色淡然地看向燕临风。
“有劳世子了,我想买一块古玉,然后让店里的老师傅雕琢成我需要的样子。没有原物,只有图样,能做到一比一还原吗?”
“没有实物?那每一处的尺寸细节,你都知道吗?”
不等她回答,他继续说了下去:“这种情况,一比一还原是根本不可能……”
话还没有说完,他就看到萧瑾暗示的眼神。
燕临风看向黯然垂眸的夏清和,改了话头。
“一枚玉佩而已,不如求求我们萧公公,他绝对找得到。”
“枫哥!”
燕婷尖声惊叫,扑过去扶住严凌枫。
他挡了一下,踉跄后退靠在宫墙之上,还在不停咳嗽。
“夏清和!”燕婷怒了,“枫哥哥为了早日迎你回来,一路快马日夜兼程从边关赶回,身上的旧伤还没有愈合,你就是这样对他的?”
有伤吗?
夏清和心下一恸,刚想开口,一道柔细的嗓音响起。
“枫哥怎么了?要叫太医吗?”
是夏雨绵。
她一步步走过来,脸上没有了三年前的怯弱。
夏清和手指不自觉蜷紧。
“没事。”严凌枫摆摆手,视线一直在夏清和身上,满是眷恋和疼惜,连嘴角染上的血迹都顾不上擦掉。
这一幕刺得燕婷妒火中烧,心中不满更盛。
“什么叫没事?难不成她害死你,才算有事?”
“枫哥哥,你去太医院看看吧,我们正好也好姐姐说些贴己话。”
夏雨绵伸手想去拉夏清和的手,被后者后退躲开,手落在空气中,很是尴尬。
“夏清和,你什么意思?”
燕婷彻底怒了:“见到雨绵不行礼就算了,还是这样的态度?”
“记着,是你抢了雨绵的身份,不是她欠你!”
“你十几年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时,她过着风餐露宿的漂泊生活。”
“但是她从来没有怨过你,你倒是埋怨上了,凭什么?”
振振有词的申斥,引不起夏清和内心的丝毫波动。
直到严凌枫的声音响起——
“公主没错,清和又错在哪里?”
夏清和心头微颤,还是忍不住抬眼看过去。
他站在她身前,好似要为她挡下所有的风霜雨雪。
“当年她们被调换,清和也只是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懂什么?”
“说到亏欠,是当年换孩子的人心思阴毒,和清和有什么关系?”
一番话说下来,还是让夏清和红了眼。
眼前的人是她的爱人啊,是她爱了十几年的人,是那个承诺要守护她一辈子的人。
可那些纸条……
夏清和的内心突然生疑,有没有可能是有人从中作梗,为的就是要她放弃严凌枫?
纷乱的情绪让她一直坚定的内心生出些许恍惚。
她垂首,打破了沉默。
“几位贵人,长途跋涉,我需要梳洗后才能觐见太后和陛下,先告辞了。”
话罢,她跟着早已守候在一旁的嬷嬷离开。
严凌枫站在原处看着她的背影,感觉心脏一阵撕裂的疼痛。
明明是被他捧在手心的女孩,怎么会受了那么多伤,又怎么会变成那副样子?
“枫哥!”
燕婷注意到他黏在夏清和背影上的视线,眉头拧紧:“你现在是雨绵的未婚夫,怎么能当着她的面这么关心别人?还是敌国的细作!”
严凌枫神色微沉。
他冷眼看过去,嗓音不似方才的温和。
“公主自重,清和自幼在宫中长大,怎么可能是细作?”
燕婷被心上人训斥的脸色青红交错,一时间口不择言。
“你别忘了,当初那张布防图,是你亲手从她卧房拿出的!第一个指认她身份的人,就是你!”
“我知道。”
严凌枫齿缝间挤出这句话。
他当然看得出,夏清和是怨恨他的。
她连马车都不肯坐,还一口一个喊他‘少将军’。
可是她之前明明娇娇软软地总往他身前凑,嘴里都是‘最喜欢枫哥哥’。
一时间,他身上闪过阴冷的萧瑟气息,吓得燕婷不敢多话。
反倒是柔弱的夏雨绵开口了:“枫哥哥,尼姑庵的姑子们太过大胆了,得好好教训一下。另外,你能给我一些军中的伤药吗?”
他从怀中掏出药膏递过去,斟酌着开了口。
“你别过去,她不想见你。”
不等夏雨绵开口,燕婷就说话了:“哼,她哪里是不想见雨绵,是想伺机对雨绵下手吧?”
“不会的,姐姐从来不曾做过伤害我的事情。刚才,应该是太紧张才躲开的。”
夏雨绵接过药膏,露出一个甜笑:“我给姐姐送去,枫哥哥和七妹妹继续聊吧。”
走了几步,她又回头:“枫哥哥,身体不舒服,就传召太医,千万别强撑。”
等严凌枫点头之后,她才离开。
他也准备去御书房回旨,燕婷快走几步,挡在他身前。
“不许你再对她有想法!”
严凌枫压根没有理会她,冷着一张脸侧身躲开,用行为告诉她,她管不着!
燕婷气得直跺脚。
她确实管不了严凌枫,但是她能收拾夏清和!
……
温热的水浸泡过被寒风浸透的身体,却暖不了那颗冰冻的心。
夏清和看着从嬷嬷那里拿了药膏,如获至宝般给她涂抹的莺歌,脸上有了些许温度。
还好,有人一路陪着她。
“小姐,”外面响起婢女的声音,“清泉公主让我给您送伤药,还有干净的衣衫。”
夏清和给了莺歌一个眼神,她起身去拿了东西,对方没有多言就离开了。
“小姐,这可是军中的伤药,会让您很快恢复!”
“这衣服……样式也太简单了吧?她这是什么意思?”
夏清和抬头看过去,淡蓝色的衣裙,乍看花纹浅淡。
但是细看就能发现上面的鎏金暗纹,布料也是上乘。
很符合她现在的身份。
不张扬,却也不是平民的素衣。
“一会就穿这身去。”
“小姐!她这是故意作践您呢!”
“她没有。”
夏清和摇摇头,平静的语气里对夏雨绵没有任何的怨恨。
说起来,她没有怨恨夏雨绵的资格,夏雨绵倒是有怨忿她鸠占鹊巢的理由。
偏偏无论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对方都没有说过什么狠话,行为做事也是张弛有度。
就像这次,只是让人送东西过来,并没有亲自过来,是明白她们见面也只有难堪吧?
这才是长公主和战神将军的女儿,会有的气度吧。
……
清洗之后,夏清和在嬷嬷的带领下前往御书房。
她的心里转过无数念头,再度相见,那个曾经将她当做掌上明珠的男人,会心疼她在清溪寺的遭遇吗?
只是走到半路,就被传旨太监拦了下来。
夏清和握着缰绳的手蓦地收紧,他竟然还想娶她?
红唇抿紧,一字字像是在提醒他,又像是提醒自己。
“少将军自重,你的未婚妻是当今清和公主。”
“并且严家为大燕守国门数十年,是不会允许奸细跨进严家大门的。”
这个梦,早在三年前就该被戳破了。
严凌枫轻笑一声:“我的妻子只会是你,如果不能……”
顿了一下,他眼神里有着前所未有的坚定:“那清和愿意为妾吗?当然,我也不会有妻。”
她狠狠地咬住唇瓣,才能不让声音泄露出她的心绪。
这样的人,真的会背叛她吗?
……
朱红色的宫门和围墙,是夏清和幼年时最多的记忆,却在三年前粉碎成片片锥心之刺。
这早已不是她的家。
“穿得这么寒酸,怎么,是要告诉所有人,父皇苛待你了?”
七公主燕婷高坐在肩舆之上,明黄色的盖顶象征着她今时今日的地位。
尤其是她头顶的那枚东珠,更说明了燕帝对她的宠爱。
之前夏清和在宫中,所有的好东西都源源不断送到她宫中,让正牌公主受了不少委屈,也让燕婷对她很是不喜。
现在想来,她离开真的对谁都好。
“夏清和,你这是什么态度?”
燕婷看她不说话,面上神色更加不满。
她扶着嬷嬷走下肩舆,一步步走到夏清和面前。
“像你这种贱人,就该死在外面!”
“现在回来想做什么?是想重新夺走父皇的宠爱?”
“别做梦了,夏清和,你是父皇的耻辱。”
“想回来,就夹起尾巴做人!”
夏清和漂亮的脸蛋上没有一丝表情,语调也很是平静。
“多谢公主赐教。”
“……”
一拳砸在棉花上的感觉,让燕婷极为不爽。
她盯着夏清和身上补丁摞补丁的僧衣,厉声道:“都愣着做什么?将她身上脏兮兮的袍子扒了,这种东西怎么能进宫?”
嬷嬷在燕婷身边多年,自然明白公主的心思,当即上前粗暴地拉扯夏清和。
她躲闪不及,衣袖被扯起。
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疤痕显露出来,惊得燕婷倒退一步,也让快步过来的严凌枫目眦欲裂。
“你们要做什么?”
他一个飞踹将嬷嬷踹飞,又轻轻地捧起她的手臂,似乎是担心弄碎一般,手都在轻轻颤抖。
“怎么会有这么多伤?你身上……还有哪里受伤了?”
夏清和看着他微微抽动的嘴角,心里又是一痛。
既然背弃了她,现在何必假装关心她?
“自然是有人指使。欺负我的人,有封赏。欺负得越狠,赏钱越多。谁让我,是潜入大燕的细作呢?”
燕婷看了眼严凌枫,骄纵的脸上满是不安。
就好像当年布防图从夏清和的房间里搜出时,一模一样的表情。
这么明显的破绽,英明神武的少将军,竟然是半点看不出,真的不可笑吗?
或许真正可笑的,是她当年竟然没有发现这一点,夏清和的眸底闪过一抹自嘲。
眼看严凌枫的关心,被她不阴不阳的调子堵了回来。
燕婷的不安瞬间敛去,取而代之的是骨子里的嚣张跋扈。
“你自己做了丑事,自然是大燕子民人人唾弃。现在回来了,受了伤就请太医,委屈个什么劲?”
“没有委屈,回答少将军的问题而已。”
夏清和的声音和面色一般平静,她抽回被严凌枫握住的手。
燕婷看不惯她给严凌枫摆脸色,冷哼一声。
“是吗?你自小追着枫哥哥不放,武功底子可不弱。几个姑子,能伤了你?”
“确实不能。”
夏清和抿了抿唇,拉好自己的衣袖,掩饰其中的伤痕。
“可她们对付不了我,就对着我身边的人下手。”
“山上苦寒,又缺医少药,小小的风寒就可能要了人的命。”
“向庵主求助,得来的只是鞭笞和关小黑屋。”
“三天无食无水,出来我也就老实了。”
“她们不愿倒夜壶,不愿去冰河洗衣衫,我做就好了,这样就能有一天三顿馊水饭。”
她的声音很平静,严凌枫和燕婷却都呆住了。
“公主放心,我这么说,不是为了让少将军怜惜。”
“三年的时间,足以让我认清自己的身份。”
平静的声音像是落在水中的石子,在严凌枫的眼中激起万千激浪。
他想伸手摸摸夏清和,却不知道什么原因僵在半空,没有向前。
至于他的声音,更是喑哑到了极点。
“清和,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我竟然不知道……她们敢这般对你。你放心,这三年伤害过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三年战场拼杀,让他从内到外都透着肃杀之气。
现在情绪翻涌,周身都散出冷意。
燕婷被吓了一跳,将怨气都撒在夏清和身上。
“你刚回来,就想耍心机?”
“之前借着无父无母的孤儿身份,博得皇祖母和父皇的喜欢。”
“现在又想惹枫哥哥心疼,为的是破坏他和雨绵的婚事,对不对?”
说到最后,她底气都足了几分,好像事实就是如此。
夏清和的眼眸却闪过一抹神色。
三年前,随着夏雨绵出现,她被扣上敌国暗桩的帽子,满身骂名。
太后顺势提出解除她和严凌枫的婚约,她却舍不得。
现在……
她只想等时间到了,彻底离开这个牢笼。
“和少将军的婚约,本来就是基于公主的身份。现在的我,是戴罪之身,不敢高攀。”
燕婷一脸错愕,声音里的惊讶半点掩藏不住,还隐隐透着几分惊喜。
“你同意取消婚约?”
要知道三年前,夏清和之所以一定要被重罚,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她不肯放弃和严凌枫的婚约。
现在,竟然成了一句轻飘飘的‘不敢高攀’?
夏清和没有抬头,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严凌枫落在她头顶的视线。
有惊讶,有愕然,甚至还带着明显的愤怒。
随着他情绪的变化,空气都在瞬间变得寒凉,好似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有被风沙摩擦过的冷意。
“少将军的身份,哪里是能民女配得上的?婚约本来就不存在,哪里有取消一说?”
她清冷的声音,字字清晰。
严凌枫身型一震,眼神里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下一秒一口血吐了出来。
一个完全没有见过的男人,被捆绑着扔在地上,还在不断挣扎。
这还不是最扎眼的。
他身上的衣衫凌乱,神色迷离,一看就不清醒!
“你怎么了?”
夏清和未经人事,根本不知眼前是什么情况,只是本能感觉危险。
她站在门口的位置,没有再向前一步。
可她的声音好似惊醒了地上那人一般,只看了一眼,他就陡然向她扑来,赤红的眼眸中透着暗色的情绪。
不过他的手脚被绑缚着,弹跳了一下又重重地摔在地上。
她被吓了一跳,斟酌着要不要上前看看情况,伴随着一道娇笑声,一抹窈窕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这么关心他啊?不过也是应该的,他会是你黄泉路上的相公。”
是苏纤柔。
此时的她,哪里还有昨天寒风中的娇弱和歇斯底里?
一张脸笑得灿若春桃,眉眼间尽是得意。
“你怎么会在这里?”夏清和眉头微皱。
苏纤柔脱了奴籍,也只是普通的良家子,根本没有参加宫宴的可能性。
“很意外吗?”
苏纤柔一双眼睛笑得波光荡漾,媚态十足:“当然是凌枫让我来的,他说你啊,不服管教,就得给点教训。眼前这个人,他挑的,不错吧?”
严凌枫、燕婷和苏纤柔合伙害她?
对这点,她是完全不相信的。
单说燕婷对严凌枫的痴迷,她见到苏纤柔第一件事就是动手!
夏清和与苏纤柔保持着安全距离,大脑快速运转。
“只要我大喊一声,就会有人来。到时候,无论你是怎么混进宫的,你和帮你的人,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我就知道你是个心如蛇蝎的女人!”
苏纤柔哪里还有严凌枫面前的温柔似水?
“你明知我能进宫,都是凌枫安排的,竟然还想害他。像你这样的人,就该下十八层地狱!”
她眼含怨毒地看着夏清和,脸上突然挨了一巴掌,疼得她脸都变得扭曲。
“疼吗?还醒着就开始说梦话了。害人的,还敢让被害者下地狱了。”
“贱人,你竟然敢打我!”
苏纤柔怒极,从衣袋里拿出药粉对着夏清和撒去。
可是从进入暖阁之前,夏清和就一直处于防备状态。
她看到苏纤柔的动作,就伸手扣住了对方的手臂。
夏清和没有等她反应过来,躲过药包,拍在苏纤柔的脸上。
苏纤柔被吓得立即去抹脸上的药粉,夏清和却已经点在她的昏睡穴。
嘴巴动了动,半个字都没有说出,她就晕了过去。
恰在此时,地上的男人再度扑了过来,而他手脚的捆缚不知何时已经挣脱了。
夏清和一脚踹在那人的胸口,心里明白燕婷到底想做什么了。
秽乱宫闱这种事情,任谁都是死路一条。
她的眼神里晕染起一层寒意,想上前补几脚,身体一软却差点摔倒。
香,香里面被下了药!
等她意识到这一点,体内已经涌动起异样的感受。
“哎呦,动作够麻利的。”
窗户被推开,燕临风那张玩世不恭的脸出现。
他翻身跳窗进来,一脚踩在还想跃起扑人的男人身上,对方瞬间没了声息。
这是病秧子?
夏清和手攥紧身边的柱子,压制着内心泛滥的情绪:“你……”
“别废话了,进去换了燕婷给你留的衣服,然后跳窗走,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她还想说什么,但是随着体内翻涌着的躁动,只得作罢。
躲进内间,夏清和抖着手换好衣服,连感谢都顾不得说,翻窗离开暖阁。
燕临风把玩着手里的解药笑了:“忘记给了,应该也没什么吧?”
……
夏清和走在寒风里,脚步有些踉跄,人也有点迷糊。
一时间,不确定到底去哪里合适。
突然脚下不稳要摔倒,但预想的疼痛并没有出现,反而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没有给你解药?”
略带着几分愠怒的声音响起,她却感受到安心,是萧瑾。
她抓着他的衣襟,抬起因为药效而变得酡红的脸蛋,声音更是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委屈和撒娇。
“我难受,萧瑾。”
他眸色变暗,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
下一秒,萧瑾将她打横抱起离开。
……
燕婷掐算好时间,给婢女一个眼神:“去看看,怎么这么久了,还不回来。”
“是,公主。”
婢女出去不久,就神色匆匆地跑了回来:“公、公主,出事了!”
“胡说什么?今日是父皇的寿辰,谁敢胡闹?”
“那、那夏姑娘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
主仆二人本就没有压低声音,再加上殿上的人都关注着这边。
尤其是庄嫔,她第一个坐不住了,走了过来:“休得胡说,污了清和的名声,你担当得起吗?”
“一个一无所有的贱民,还需要被污蔑?”
燕婷斜晲了一眼,又对自己的婢女抬了抬下巴:“说,发生了什么。”
“夏姑娘她……您还是自己去看吧,奴婢不好意思说。”
殿内不是后妃就是各府的夫人,看那面上的神色就知道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庄嫔更是心下一沉,差点摔倒。
她顾不得其他,快步走出大殿,往暖阁的方向走去。
燕婷为了这件事准备好久,此时自然也不会落后,视线在殿内扫视了一圈,立即不少人跟着她一起前往。
但是尚未出阁的小姐们,几乎都被留下了。
来到暖阁附近,就看到有不少宫女太监站着。
而暖阁里,响起的是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在场的大多是妇人,哪一个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尤其是庄嫔,脸色变得惨白,还想阻止人们过去,燕婷身边的嬷嬷开口了。
“夏姑娘怎么如此大胆?竟然在宫里做出这等事情?公主,您身份尊贵,还是别往前去了。”
“什么事情?”
事情是燕婷一手设计的,她要的就是夏清和身败名裂。
现在她恨不得直接踹开门,看到夏清和丑态百出的样子。
为了自己的名誉,却还得假装一无所知的模样。
“你怎么知道里面的人是清和?休得胡说!”庄嫔突然出声。
嬷嬷脸色微红,眸底闪过心绪,但是很快压了下去:“你自己看,那门都没有关上,地上的衣服不正是她的?”
天蓝色的锦缎,是庄嫔特意选的。
她身子一抖,几乎就要晕厥过去。
燕婷却兴奋得一张脸都有点扭曲了。
从小到大,夏清和永远比她优秀,这一次,她要让夏清和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只是谁去彻底推开那扇门合适呢?
正想着,太后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太后,里面定然不会是清和。她向来洁身自好,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庄嫔急得头脑发晕,完全没有察觉到求错人。
太后阴沉着一张脸,看向她的眼神好似刺骨钢刀。
“既然你觉得不是她,那就去推开门,证明她的清白。”
什么?
庄嫔眼睛睁大,头脑也清醒了几分,她做了什么?
太后看着她,步步紧逼:“怎么,你也觉得是她?所以不敢去打开门?”
不,不可能。
夏清和极为聪明,怎么会中了这样的圈套?
何况有萧瑾护着,不会有事的。
庄嫔心中有一百个安慰自己的理由,心里还是怕那个万一,可她没有选择地向着暖阁一步步走过去。
门‘咯吱’一声被推开了,男女喘息的声音更加清晰。
别说夏清和,在场的所有人都懵了。
即使燕临风再放浪形骸,做事毫无顾忌,也没有做过任何违抗皇命的事情。
现在他求娶夏清和……
怎么想,都不会是燕帝乐意见到的事情。
尤其是听过萧瑾分析的夏清和,更觉得怪异。
但是很快,她就笑了:“世子金尊玉贵,哪里是民女能高攀的?若是世子为了赢过少将军,想娶我,就更没有必要了。”
“哦,为什么?”
“因为民女自知身份低微,是万万不可能嫁给少将军的。”
燕临风‘哦’了一声,拖长了调子,还故意看向严凌枫的房间,再说话声音也抬高了几分。
“他花了那么多心思,还是被你拒绝,看来三年的庵堂生活真的让你放弃他了。”
是三年的庵堂生活吗?
不。
在那段日子里,严凌枫一直是她所有的期待,更是她生活里唯一却绚烂的光。
只是越美丽的东西,越容易昙花一现吧。
他们之间,终究没有未来。
不过她没有对燕临风解释的必要。
“世子要看少将军,民女就不打扰了。”
她俯身行礼,抬脚离开。
时间尚早,又有冬日难得的暖阳。
夏清和没有回宫,而是带着莺歌去了不远的集市。
快过年了,到处都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模样,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
她感受到了难得的自在和放松,可惜这样的快乐并没有维持太久。
“夏清和,你还敢出现!”
咬牙切齿的声音,每一个字里都透着刻骨的恨意,让人听着心里就发寒。
莺歌第一时间挡在夏清和身前,抬眼就看到苏纤柔那张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扭曲的脸。
她也不是怕事的,看清楚来人之后就指着对方鼻子开骂。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喊小姐的名讳。苏纤柔,你信不信,只要小姐想,照样能让你重新成为贱籍!”
苏纤柔的眼神中明显闪过恐慌,但是很快消失。
她没有理会莺歌,而是盯着夏清和。
“你明知道他已经不爱你了,为什么还要利用他的同情心帮你达到目的?他现在受了那么重的伤,你满意了?”
莺歌还想说什么,被夏清和拦住了。
她冷眼看过去,精致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既然担心他,不如将玉佩还给我,也好让他认清楚我的为人。”
“你……”
苏纤柔还想说什么,夏清和已经牵着莺歌的手离开,摆明不想纠缠。
苏纤柔盯着她的背影,眼神里是满满的嫉妒和憎恨。
突然,她的眼神一闪,里面充斥着恶毒。
“大家快看啊!”
“她就是夏清和,冒充长公主和战神女儿的敌国细作,就是她害得清泉公主流离失所!”
一嗓子喊出去,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很快就将夏清和围了起来。
“是她吗?这也看不出啊。”
“是她,之前陛下祭天时带她游街,我见过!”
“战神和长公主为国捐躯,唯一的血脉受欺负,她竟然还敢招摇过市!揍她!”
不知道谁向她扔出了第一个烂菜叶,瞬间周围人像疯了一样,拿起各种脏污东西向她身上丢去,还夹杂着各种辱骂。
夏清和懂武,但是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周围都是无辜的老百姓,她又怎么能下手?
一时间,她们被团团围住,砸过来的不仅是臭鸡蛋烂叶子,更是戳上她心头的尖刺。
“臭奸细,也敢冒充长公主之女!”
“你算什么东西,伤害公主!”
“打死你,为公主报仇!”
“……”
长公主和战神有守护京城的不世之功,纵然过十多年依然是百姓心中神明一般的存在。
现在得知夏清和的身份,完全是群情激奋。
她突然连反抗的心思都没有了。
既然所有人都认为她的身份是偷的,那她用命还够不够?
当这个想法不断在大脑里蔓延时,身边莺歌的哭喊都开始飘远,而她挣扎的手臂也一点点放了下去。
与此同时,临街的清风楼二楼靠窗的位置,燕临风靠窗依着,脸上都是看好戏的神色。
“那个苏纤柔还真的是会使阴招,嚎了两嗓子就有人对付夏清和。啧,弄成这样,她很难脱身了。”
“刚刚说了求娶,现在就这么不闻不问,不合适吧?”
屋内的桌边坐着的男人,凉凉开口。
严凌枫嗤笑一声,偏头看过去:“我一个被拒绝的人算什么?她可是跪求太后嫁给你,你这么无动于衷……她真的是所托非人。”
静了几秒,他看萧瑾依然自顾自地喝着茶,又追加了一句。
“两次都是,真是惨。”
话声还未落下,一阵劲风袭来,刚刚还握在萧瑾手里的杯子,对着燕临风的面门袭来。
他动作灵活地闪身躲开,根本没有人前病秧子的模样。
“你这是谋杀啊!”
“别拿严凌枫那种渣滓和我比。”
燕临风似乎察觉不到他话语里的冷意,反而笑着凑了过去。
“渣滓?他为夏清和还是做了不少事情的,倒是你,这么冷眼旁观岂不是比他更渣?”
萧瑾斜晲过去,薄唇勾起好看的笑容,狭长的凤眼里却冒着森森的寒意。
“刚刚活蹦乱跳几天,觉得日子太舒坦了?想重新躺回床上等死,我成全你。”
每一个字都冒着森冷的寒气,根本感受不到说笑的意味。
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燕临风,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小声嘟囔。
“活该你,注孤生!”
萧瑾没有理会,重新拿了一只杯子,继续喝茶。
燕临风有点忍不住了:“你真的不管?他不是拜托你照顾她吗?”
“一个心有死意的人,是没人能救得了的。”
“是吗?我怎么没有看出来?”
两个人聊着天,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哭喊。
“小姐,你怎么了?小姐,你别吓我!”
是莺歌的声音,那声音里充斥着绝望和恐惧。
“出事了,不是真的被打死了吧?”
燕临风刚刚说了一句,眼前就一道黑影闪过。
等他再度看向身侧,哪里还有萧瑾的身影?
“这个速度,是担心有负所托,还是另有原因呢?”燕临风的唇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起身慢悠悠地下楼了。
“走?”
夏清和轻笑出声,眸底却没有一丝笑意,反而周身漫上一层寒意。
“你要带我去哪里?”
“是去皇宫,让我在陛下面前磕头认罪。”
“还是将我绑到严家,亲手斩杀,让他们知道你不会再受到我的迷惑?”
严凌枫的身体好像被狠狠地锤了一下,后退几步碰到桌子才稳住身形。
他按压着胸口的位置,脸上写满悲戚。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我之前……”
“昨天下午你在哪里?”
她冷冷地打断他的话,清透的眼神里没有一丝的游移不定,有的只是嘲弄。
被她用那样的眼神盯着,他有一种所有龌龊的事情都昭然若揭的感觉。
但也只有一瞬。
他稳定住心神:“清和,昨天我没有第一时间入宫,是因为被事情绊住了。”
“苏纤柔吗?”
“你……是萧瑾告诉你的?”
“不是。”
夏清和突然笑了,只是眼角眉梢遍布的是嘲讽,有自嘲,也有对严凌枫的不屑。
“昨天你担心苏纤柔,长街纵马时,从我身边没有经过,没有发现吗?”
“当然,你太担心她了,怎么会注意到别人?”
“所以,我一直坐在梧桐巷口的马车里,你半点没有察觉,只担心苏纤柔受了风寒。”
“至于你和她在屋里,待到烛火都熄了,我在对面屋顶看得很清楚。”
一字一句,清晰又淡然。
当她说完,严凌枫脸色苍白如纸。
他猜到昨天的事情被萧瑾知道了,夏清和也不过是道听途说。
谁知道……她竟然眼睁睁看着一切的发生。
“为什么?”
嘶哑的声音问出很是模糊的问题,他都不知道在问什么为什么。
她却做出了回答:“是为什么不阻止你们,还是为什么不找你大闹?因为没有必要了。我们之间,在你选择背叛我的时候,就结束了。”
“不,我可以解释的,清和……”
“我不需要了。”夏清和淡然地打断他,“自我回宫,你一厢情愿做了那么多事情,每一件除了让我惹祸上身,毫无意义。今天是我的新婚之夜,请你不要再给我找麻烦。”
“你真的要嫁给他?”
“出去。”
有些问题不需要回答。
严凌枫哪里肯罢休?
他还想继续劝说,门口传来说话的声音。
“督公,您慢点,小心台阶。”
是十九扶着萧瑾过来了,夏清和眉头皱起。
不管萧瑾是否有心上人,都不会乐意在新婚夜,看到妻子和别的男人牵绊不断。
何况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厌恶背叛,也不会这样对别人。
“相公!”
在严凌枫错愕的眼神里,夏清和快步向着门口的方向冲去。
随着门被推开,她直接扑进了萧瑾的怀里,一股淡淡的酒气从他身上传来。
“怎么了?”
他伸手扶住她,抬眼就看到房间里杵着的严凌枫。
脸上的笑意晕染出几分寒凉,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萧瑾宣誓主权一般将夏清和圈入怀中。
“少将军来喝喜酒,我们夫妇欢迎。可闯洞房,还打伤本督府上的人,就不该了吧?”
夏清和靠在严凌枫身侧,两人同是一身喜服,红得刺目,更撩拨着严凌枫的神经。
他垂在身侧的双拳不断紧握,低沉的声音里透着杀气。
“萧瑾,你放开她!”
“你刚刚没有听到清和喊我相公吗?我的娘子,我为什么要放开?”
情绪本就在临界状态的严凌枫,哪里受得了这般刺激?
他握紧双拳,对着萧瑾就攻了过去。
一直防备着他动作的萧瑾,在他那边刚刚起势,就抱着夏清和猛地后退到院子里,闪身躲开攻击。
十九作为萧瑾的贴身侍卫,自然不会坐视不管,当即迎了上去。
两个人战在一起,院子里的下人们也发现了,一阵混乱呼喝声响起,连带着前院也知道有人来闹事了。
“事情闹大了,是不是不好收场?”夏清和抓住萧瑾的手臂,声音紧绷。
他低眸看着她,黑亮的眼神里透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怎么,担心他受罚?”
不等她回答,他又继续说了下去:“放心吧,秽乱后宫这种事情,陛下都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不会真的拿他怎么样。不过禁足,大概是跑不了了。怎么,没他打扰,不高兴?”
“……”
明明眼前人脸上还是带着阴柔的笑意,说话也很是温淡,她怎么就感觉怪怪的?
直到他低头凑近,吐息间的酒气又浓郁了几分,她反应过来。
喝多了,所以和平常不一样?
夏清和自以为找到了原因,也就没有当回事。
“暖阁的事情,竟然只是罚俸,也真的是便宜他们了。”
“不过年后细查庄家,严家的麻烦才会真正来临吧?”
说着她压低声音,又凑近了萧瑾几分:“我不懂朝堂的事情,既然陛下要敲打严家,为什么不乘胜追击?反而要等年后查证庄家的事情,才开始对严家清算。难道不担心他们,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女子娇软的嗓音混合着身上甜软的香味,驱散了萧瑾心头的不快。
他配合着俯身,声音压得和她一样低:“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们知道陛下要罚,也得忍着。若是真的做了什么,反倒是实打实的将命交到了陛下手中。”
可严家在军中威望极高,万一剑走偏锋……
她忍不住问出口时,却感觉到萧瑾的唇若有似无地掠过脸颊。
温热的触感若即若离,让她身体僵硬的同时,耳朵尖都红了。
偷眼发现这一点的萧瑾,眼神里露出满足的笑意。
他们二人在这边窃窃私语,那边早有明眼人将严凌枫大闹喜堂的消息,传到了宫里,也告知了严家。
等严父急匆匆赶来时,就看到严凌枫被五花大绑地捆着。
他气不打一处来:“你们怎么能这样?”
“不然我们该如何?”
萧瑾脸上笑意不变,周身散发的阴寒之气却半点不少:“令公子跑到本督的婚礼大闹,是想做什么?本督还未问清楚,要不严大人帮忙问问?”
除了抢婚,还能做什么?
严父被问得浑身颤抖,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最后还是夏清和走了过来:“今日是我们的大喜日子,有什么事情都明天再说吧。”
严凌枫想张嘴说什么,萧瑾先一步揽住她的腰身,轻声询问:“怎么不喊相公了?”
燕临风推门进入房间,迎面就看到萧瑾阴沉着一张脸,坐在桌边喝着闷酒。
他轻啧一声,笑嘻嘻地坐到桌边,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
只闻了闻,就放下了。
“这么烈的酒?不像你的性格啊,不担心喝酒误事?还是说……你借酒消愁?”
烛火的照耀下,他的桃花眼格外闪亮,盯着萧瑾的眼神,更像是要看到他的内心深处。
萧瑾看都没有看他,依然自顾自地喝着酒,好像对面压根没有人一般。
燕临风也不觉得尴尬,反而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别说夏清和被你吓到了,我也吓够呛。你竟然会强吻一个人,啧啧,传出去,怕是要惊掉不少人的下巴。”
“不想死,就少说话。”
萧瑾的语调冷冰冰的,和他一贯阴柔示人的模样,很是不同。
可惜燕临风根本不怕,反而还往他身边凑了凑。
“是夏清和天赋异禀,吸引了你。还是说,你压根就不是……”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萧瑾出手快如闪电地掐住了他的脖子,周身散发出的森冷寒意,几乎能将人全身血液冻结。
尤其是他那双好似布满冰碴的眼睛,只是看一眼,就让人从头冷到脚。
饶是燕临风胆大,都有点胆寒。
不过他毕竟是宁王世子,就那么和萧瑾对视,气息没有丝毫紊乱。
“其他的不说,今天最大的好处,是你以后不需要再搭理那个红缨了吧?”
“她是你让人带过来的?”萧瑾不答反问。
“是啊。”
燕临风轻笑一声:“攀龙附凤很正常,但是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重,就是蠢了。”
刚刚他们在外面的对话,算不上清楚,萧瑾也听到几句。
自然明白了为什么一开始,燕临风对红缨就很是刻薄。
萧瑾松开手,睨了他一眼:“送她回去,你没乱说话吧?”
“给她看了严凌枫的奏折算吗?”
燕临风看到他神色的变化,继续说了下去:“她不是之前那个娇弱的小公主了,看清真相,比瞒着她对她更有好处。”
“是吗?”
他意味不明地问了一句,低头看着手里的酒。
倒影里有着她绯红的脸颊和水润的眼眸。
……
第十天。
夏清和穿上前几日庄嫔就给她做好的新衣,是天蓝色的锦缎。
算不得华贵,也不显寒酸。
发髻只是简单梳了个高髻,而不是人人追捧的挑心髻。
整个人看上去很是素雅,放在人堆里,并没有那么显眼。
“你这打扮得也太素了。”庄嫔看着她只插了簪花,眉头拧起,“我送你的那套孔雀翎的头面,不喜欢吗?”
“娘娘,大家想看的是我的落魄,不是神采奕奕。”
眼看她还想说什么,夏清和笑了笑:“我不在乎,过了几天,一切都结束了。”
她对着庄嫔跪下,拒绝了被搀扶:“娘娘,谢谢您一直护着我。除夕夜恰好是陛下诞辰,晚上怕是没有时间给您贺新年,就让我现在拜贺您,年年芙蓉面,岁岁常安泰。”
说着,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庄嫔明白她的计划,眼睛里噙着泪,却没有再拒绝,点着头好说:“好好好,都好好的。”
……
泰安殿。
庄嫔与夏清和出现时,不少人的视线落在她们身上,却只有零星几个人和她们打招呼。
这几年,因为夏清和的事情,燕帝对庄嫔很是冷淡。
紧挨着年根,庄家又爆出那么大的事情,自然不会有人和她攀关系。
她也不在意,拉着夏清和找了合适的位置坐下。
“娘娘,夏姑娘。”
常年跟着萧瑾的小云子走了过来:“陛下召见夏姑娘去御书房。”
夏清和归来第一日,就去觐见燕帝,被拒绝了。
之后也只在慈宁宫匆匆见过一面。
现在突然被召见,她心下不安,但也明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她站起身:“娘娘,我去向陛下贺寿。”
庄嫔捏了捏她的手,只说了句‘去吧’。
但是那双眼睛里有着万千不舍,夏清和读得懂。
她这次去,未必能彻底离开,可定然要护着庄家上下周全。
只是没有想到她刚刚转身,燕婷就走了过来。
她一身大红色的云锦袍,上面绣着繁复的图样,再加上金线点缀,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更别说她头上的凤翎花簪,更是透着通身贵气,满满公主派头。
“夏清和,你穿成这样,到底是去给父皇拜寿,还是给父皇添堵?”
她将夏清和从头打量到脚,眼神里的不屑藏不住半点。
“公主说笑了,民女只是一介草民。能吃饱穿暖,就是天恩浩荡。若是穿得如公主一般夺目,就是僭越了。”
燕婷对这样的说辞很是受用。
之前燕帝偏爱夏清和,各地的贡品都是先赏给夏清和,才轮得到她这真正的公主。
现在能从对方口中听到‘僭越’二字,燕婷的神色有了些许缓和。
“话是这么说,但是你穿得也太素了。这样吧,我还准备了一身浅粉色的裙衫,就赏给你了。”
高高在上的姿态,却掩不住她眸底闪动的得意。
有诈。
夏清和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静默几秒,她俯身行礼:“多谢公主,只是陛下传召,不敢耽误时间。等恭贺陛下大寿之后,再换不迟。”
“我是见你衣衫寒酸,怕污了父皇的眼,才赏给你。再说,有你推脱的时间,衣服都换好了。还是说……”
燕婷冷顿了一下,脸上透出不满:“你看不上我的衣服?”
“公主,”小云子突然上前,“谁不知道陛下对您的赏赐,是全天下独一份的?夏姑娘是担心衬不出您的贵气,浪费了好东西。不过奴才看,是夏姑娘多虑了。这普天之下,谁能比得上您?”
“是吗?”
对上燕婷随时准备发难的眼神,夏清和明白,不能推脱,也无法拒绝。
她顺着小云子的话说了下去:“是,公主贵气天成,与衣衫无关。是民女想多了,多谢公主赏赐。”
“好。衣服在旁边的暖阁,你进去换上吧。”
“是。”
夏清和颔首之后,微微后退才走过燕婷身侧,小云子也想跟上去,却被燕婷拦下了。
“里面我安排了人伺候,你就不用跟着去了。”
随着距离拉远,夏清和听不清他们的对话,却知道暖阁里定然不简单。
站在暖阁紧闭的门前,她深吸一口气,才缓缓推开门。
暖阁里暗香盈动,却看不到半个人影。
夏清和心下不安,但是感受到背后若有似无的视线,也明白她没有退路。
咬了咬牙,她走进去,反手关上门。
等身后的门被闭合,就听到里间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她掀开半掩着的帘子,竟然看到……
夏清和:“……”
刚才情况紧急,她来不及多想,只是不希望萧瑾误会,怎么事情从他口中说出来就变了味?
她还没有想到应对的言语,旁边就响起惊叫声。
下意识扭头看过去,只见严凌枫一口血吐在地上,腥红刺目。
他唇角染血,脸上满是凄凉:“你怎么,忍心这么对我?”
话落他怆然大笑,尔后体力不支地坐到地上,整个人似乎身体都被透支了。
可他双眼还是直直地看向夏清和,眼神凄厉绝望,配上被捆绑起来的状态,哀怨到极点。
意气风发的少将军变成这样,不少人目露怜悯。
旁边的严父更是绷不住了。
他大吼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夏清和,你回来害他受了多少伤?之前更是为了救你,差点死在火场里,你这么做,不怕遭报应吗?”
她身体一抖,扯着萧瑾衣摆的手指攥紧衣料,指节渐渐泛白。
察觉到怀中人身体的僵硬,他眼睛一点一点眯起。
脸上笑意不变,却就是给人一种比这夜风还要寒凉的冷意。
“少将军之前受的伤,是我家娘子害的,还是他自讨苦吃,严大人不知道吗?”
一句‘我家娘子’,摆明了他要给夏清和撑腰。
更是告诉在场所有人,夏清和不是之前任人欺负的孤女,是他萧瑾的妻子。
“严大人。”
萧瑾慢条斯理说着,却就是让严父插不进去嘴。
旁人看来,很有一种奸佞舌灿莲花,忠臣百口莫辩的感觉。
“之前少将军冲入清溪寺喊打喊杀,严家怕受到责罚,就将罪过都推到清和身上。”
“让她夜不能寐,抄经百遍的事情,你都忘了吗?”
“也是,少将军没有受罚,严家没有事,你怎么会记得?”
沁凉入骨的言语,落在在场的每一个人耳中,都有种风雨欲来的味道。
唯有夏清和,她切实地感受到了被护着,心里涌上极其微妙的情绪。
严父气的额角的青筋都在跃动。
那件事确实严家理亏,私底下做了就算了,现在被摆到明面上,就是打严家的脸。
“萧督公护着夏清和,我无话可说。但是我就想问夏清和一句,若不是凌枫,你能有今日?当年,就该看着你被送入教坊司!”
下九流的行当,永远是被瞧不起的。
严凌枫避免她沦落风尘,在旁人眼中已经是再生父母的恩德。
若不是萧瑾在旁边压着,怕是已经有人要指着夏清和的鼻子骂无情无义了。
她感受到他要说什么,轻轻地扯动他的袖子。
抬眼对上他低眸看过来的眼神,她唇角微掀,露出一个令人惊艳的弧度。
“这件事,我自己解决。”
萧瑾盯着她看了一会,没有再出声。
夏清和收回视线,掠过满脸期艾的严凌枫,落在严父身上。
“严大人真的是贵人多忘事,当年清泉公主身份证实,你担心我这个假公主影响了少将军的前途,就以‘敌国奸细’之名上书陛下,要将我送进教坊司。结果少将军良心未泯,为我说情。现在……”
顿了一下,冷艳爬上她的眉梢,微翘的唇角透出的是泠泠杀意。
“要我承严家这么大的人情,是彻底不要脸了吗?”
她轻拍萧瑾揽着她腰身的手,等松开之后一步步走向严凌枫。
一站一坐,居高临下的姿态,将他营造出的悲伤气氛一点点碾碎。
“少将军,你为什么会觉得,捅我一刀,再给我上点药,就是恩了。”
“清和……”
“私闯婚堂,大闹婚礼,你是要让所有人都认为,我和你有私情。逼着萧瑾,将我沉塘吗?”
他瞳孔一震,似乎现在才想起,今日之事一旦扩大,会造成的结局。
她嗤笑一声,眸底闪过嘲弄:“少将军不会这样,你是想等我沉塘后再将我捞起,说对我有救命之恩吧?可若不是你,我根本不会有事。”
无论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夏清和所受的苦,大多数都是因严凌枫所起。
只是今时今日,事情才以如此明晰的姿态显露出来。
他们之间那点年少情谊也在这一刻化为齑粉,剩下的就是仇和怨了。
严凌枫还想挣扎着说什么,夏清和已经不再理会他:“严大人纵然是武将,也该知道私闯民宅触犯了大燕律法吧?”
严父神色一绷。
私闯民宅不是大罪,但是真的让严凌枫受罚,就是大事了。
“陛下口谕!”
小云子从外面匆匆跑了进来,众人当即呼呼啦啦跪倒在地。
“传圣上口谕,今日是萧瑾和夏清和花烛之喜,严凌枫大闹喜堂,罚俸一年,禁足半月,罚抄经书千遍。”
前面的责罚都算不得什么,罚抄经书就有趣了。
众人叩谢皇恩之后,萧瑾笑着开口:“既然陛下下了旨意,本督就不留少将军了,还是早些回去抄写经文吧。”
严父面上无光,示意下人扶着严凌枫离开。
他出门前回头看向夏清和,她站在萧瑾身侧,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
平和的眉眼与方才的清冷完全不同,他们之间再没有可能了吗?
……
一番折腾之后,夏清和重新盖上红盖头,坐在喜房之内。
刚刚一系列事情的发生,冲散了心头的慌乱,又增添了无数的疑问。
忐忑的心情消失,她更希望萧瑾快点出现,解答那些疑问。
直到——
“娘子久等了。”
蕴含着笑意的嗓音响起,在她的心湖荡起一阵阵涟漪。
那是好似娶到心上人一般的言语,问题她是他的期待吗?
玉如意挑开盖头,她就看到一张眉眼含笑的脸。
萧瑾随手扔下玉如意,将酒杯放到她手中,一起喝了合卺酒。
旁边喜娘的各种恭喜之词,她完全没有听进去,满脑子都是眼前人。
大红色的喜服衬得他面如冠玉,端得是人才风流。
最是微微勾起的唇角,让夏清和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们是历经艰险,终结发为夫妻的有情人。
尤其是他看着她的眼眸,专注而认真,好似万千世界落入他眼中的只有她一人。
方才消散的紧张,在这一刻重新汇聚,甚至比之前还要激烈,胸腔里鼓噪的心脏随时都有跳出来的可能性。
他们……要如何过这洞房花烛夜?
一枚圆形玉佩,被她拿着编绳轻轻晃着。
阳光洒在青碧色的玉身上,映射出莹润的光芒。
最是那精雕细琢的苍翠青竹,挺拔坚韧,又无比清雅,散发着盈盈贵气。
夏清和死死地咬住下唇,才没有让翻滚的情绪汹涌而出,但是一张脸已经染上青白之色。
她觉得一股钝痛,从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又重新汇集于心口。
好似万虫撕咬一般,疼得她痛不欲生。
他怎么会……
苏纤柔欣赏一般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化,整个人越发得意,从头发丝都透着小人得志的味道。
“他看我喜欢,就送给我了。这一点,足以说明他多喜欢我了吧?”
夏清和终究还是没有压住情绪,一股急火攻心,张嘴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小姐!”
莺歌被吓坏了,声音里带上了哭腔:“您怎么了?”
夏清和摆摆手,扶着她稳住身形,唇角染血,反而给那张漠然的脸增添了几分色彩。
“人可以给你,玉佩不可以。”
“你以为你是谁?之前你是公主,现在不过是个庶民。还摆出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给谁看?”
苏纤柔冷哼一声,反手握住玉佩:“是我说,人不会让给你,玉佩更不会!”
“那是……”
“想说这是长公主的遗物?”
她嗤笑出声,很是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夏清和,三年了,你都没有认清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吗?真正的长公主之女都没有要,你算什么东西?当了几天公主,还真当自己是金枝玉叶了?敌国贱奴。”
嘲讽的言语,字字戳中夏清和的软肋。
尤其是那句‘长公主之女都没有要’,真的是戳心戮肺。
“你再敢胡说,我撕烂你的嘴!”
莺歌是真的怒了,红着一双眼睛瞪向苏纤柔:“谁不知道你是因为和小姐三分相似,才被少将军另眼相看。玉佩怕是你偷来的吧?还敢在小姐面前大放厥词。”
“贱婢子,你……”
‘啪’的一巴掌再度响起。
夏清和习过武,手劲比莺歌大得多,再加上她因为愤怒手上半点没有收力。
一巴掌下去,苏纤柔的左半边脸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
夏清和唇间染血,看上去狼狈又脆弱,但是眼神里却如同最冷硬的利刃。
“别说你现在只是个外室,就算你登堂入室进了严家的门,也不过是我曾经的婢女。现在骂我的人,谁给你的狗胆?”
自小被长公主和战神悉心教导,再加上皇宫里长大,她身上的气场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
何况苏纤柔本身就曾经是她的婢女,当下嚣张的气势就消了一半。
只是眉眼中的不甘心,依然清晰。
夏清和扯了扯唇,向来漠然的脸上透出瘆人的冷艳。
“你到底怎么拿到玉佩的,我没有兴趣,但是不介意和你一起去找少将军对质,要同去吗?”
冷幽幽的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苏纤柔,她心里开始发寒。
不仅被眼前人的气势所摄,更是严凌枫知道她今天的所作所为,他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夏姑娘供奉佛经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吗?”
随着声音响起,一身耀眼红袍的萧瑾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笑,视线所到之处却带着森森的寒意。
夏清和在庵堂三年,不清楚萧瑾到底是什么人,苏纤柔却再清楚不过。
她当下打了个激灵,人也后退几步。
不过他根本没有理会她,一瞥之后,视线落在夏清和面上。
“难不成,是有人找夏姑娘的麻烦了?”
“没有,遇到一个旧识而已。”
她微微福礼之后,视线掠过苏纤柔:“你好自为之。”
目送夏清和、萧瑾离开,她眼神里闪过各种情绪,最后汇聚成寒芒。
……
马车上。
萧瑾将帕子打湿,递给夏清和。
“发生了什么,怎么还能气到吐血?”
直到此时,她才反应过来,刚刚唇边染上血色,她都没有来得及擦。
她抬手抹了抹嘴唇:“不敢污了公公的帕子。”
“是怕弄脏我的帕子,还是不屑与我这等阉宦为伍?”
红唇微抿,她还是接过帕子擦掉唇上的血迹。
拭净唇角的血渍后,她并没有将帕子还回去。
“弄脏了,改日还公公个新帕子。”
“不重要的东西,无需放在心上,有件事倒是有必要和夏姑娘说。我在寺外等候时,看到少将军了,不知道夏姑娘可有见到?”
纵然低着头,也能感觉到他落在头顶的视线。
算不得锐利,存在感却极强,让人无法忽略。
夏清和不知道是连日发生的事情扰乱了心绪,还是被他的明知故问惹恼了。
她轻笑一声,开口的言语就带上了几分尖刺。
“你是东厂的督公,又是司礼监掌印太监,送我礼佛是假,监视才是真吧?”
“公公回去可以告诉陛下,我自知身份低下,配不上少将军,他和清泉公主才是良配。”
明明早已决定放弃了,最后一句话说出时,还是有阵阵疼痛感袭上心头。
不想萧瑾轻笑一声,眉眼间带着不加掩饰的嘲弄。
“他们是不是良配,我不知道。但是少将军,还真的是配不上夏姑娘。”
“你……”
“嘴上说着山盟海誓,怀里抱着软玉温香,还真的是个又当又立的伪君子。”
他知道严凌枫养外室?
稍一思索,她就明白这件事不奇怪了。
东厂设立之初的目的,本就是监听百官,管控百姓。
严凌枫为苏纤柔脱离奴籍,置宅买地。
纵然都是暗中进行,也每一样都是大手笔,萧瑾知道再正常不过了。
可笑的是,一切都是真的。
她的内心竟然还抱有一丝幻想,一切都是苏纤柔的谎言。
这一刻,幻想被戳破,整个人都好似成了霜打的茄子。
萧瑾轻啧一声,轻轻地摇摇头:“夏姑娘怕是得打起精神,回宫还有一出大戏等着你登场。”
夏清和无心考虑他话中的意思,浑浑噩噩一路从山中直奔京城。
不想宫门口的戏,比她刚刚从清溪寺回来,还要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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