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显在房间里躺了两天。
不吃不喝。
阿姨看不下去,联系了他的母亲。
张老夫人掀开窗帘,昏暗的屋内亮堂了,照着床上隆起的一动不动的身形。
“起来。”
张老夫人无奈地喊他,“张子显,你现在到底想干嘛?
要死不活的是要折磨谁啊?”
张老夫人哽咽着声音,唉声叹气。
许久,张子显闷哑的声音传来:“妈,你知道,我的心脏是谁捐赠的吗?”
张老夫人抹掉眼角的湿痕,摇摇头:“捐赠是匿名的。”
“妈,你说,为什么我用了别人的心脏,却变不成那个人啊…”为什么,变不成有人疼,有人爱的那个人呢。
为什么大家还是不会真心对他?
张老妇人不明白张子显的话,叹息地拍了拍他的背,像小时候哄他睡着那样。
是什么时候起,他和母亲变得疏离了?
是和同学一起看到父亲出轨的场面?
还是母亲因为父亲出轨却不作为呢?
张子显动了动,缓慢地翻身起来。
他已经多久没有认真看母亲了。
皱纹多了,头发白了,瘦了,连背都佝偻了些。
张子显张了张嘴,声音依旧低哑:“妈,我想吃你做的煎鸡蛋。”
他吃了饭,洗了澡,出来面容憔悴,好起来似乎恢复了正常。
再次踏进后院那个小房子,他步伐变得有些飘忽。
一年了,他终于敢踏入这个地方。
秦韵生前最后住过的地方。
许久没人来,布满了灰尘。
从主卧搬过来的那几箱衣服早已经不见。
桌子上压着的离婚协议随着风吹进来,哗哗作响。
秦韵清秀的字体若隐若现。
所以,从搬进来那天起,她就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张子显将离婚协议撕得粉碎。
那颗该死的心脏又疼了。
他狂躁地捶打着它。
“你凭什么疼,你有什么资格疼!”
“秦韵生和死都是因为你,还不知足吗?”
张子显把自己折磨得接近癫狂。
最后已经不知道是身子的哪里出了问题,他疲弱地躺到在地上。
被他撕碎的离婚协议的一小片碎纸飘落到他的眼前。
不属于打印机的字体展露。
他眼神猛地一顿,颤栗地伸出手。
—张子显,谢谢你的出现,让我的生命添加了五年的记忆。
—你妈妈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希望在人生短暂的时光里你能好好爱她。
破碎的纸张被他攥紧在手心。
他蜷缩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嘶吼。
……或许他永远不会知道。
他是真的救过我一命。
那年被人拉上岸。
朦胧中,听到有人喊了他的名字。
张子显…是陆迁心脏的受赠人。
我努力睁开眼睛,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出了张子显。
我用尽力气朝他伸出手。
张子显显然征愣。
有人催促送医院。
张子显下意思地拉住我的手,将我抱起。
那颗强劲有力的心脏,就贴在我的耳边。
一声、一声有节奏的跳动着。
就是那时,贪恋在我心里悄然生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