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萧如月姚梓妍的其他类型小说《江山为聘萧如月姚梓妍全章节小说》,由网络作家“凉歌”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不要碰我的孩子!”萧如月大叫着从睡梦中惊醒坐起。“怎么了?”宇文赫也被她的惊叫吵醒,睡眼惺忪地看着她,“你做噩梦了?”她回过神来,瞧清眼前的人是宇文赫,摇摇头,又点点头,惊魂未定地躺回去。却见萧如月满头汗水淋漓,宇文赫就着袖子给她擦汗,萧如月一时间僵住,很不自然地抓住了他的手,“我,我自己来就好。”宇文赫也不勉强,便收回了手,“岐山王府的事情我也听闻了一些,不过那些都过去了。天色尚早,睡吧。”萧如月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天亮之后,宇文赫起身去早朝,他的动作特别小心,还特意吩咐下人不许出声,生怕吵醒了噩梦后好不容易睡过去的萧如月。下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出,全都蹑手蹑脚屏住呼吸。宇文赫出去后,寝宫里又恢复了平静。萧如月在万籁俱静中睁开眼。...
《江山为聘萧如月姚梓妍全章节小说》精彩片段
“不要碰我的孩子!”萧如月大叫着从睡梦中惊醒坐起。
“怎么了?”宇文赫也被她的惊叫吵醒,睡眼惺忪地看着她,“你做噩梦了?”
她回过神来,瞧清眼前的人是宇文赫,摇摇头,又点点头,惊魂未定地躺回去。
却见萧如月满头汗水淋漓,宇文赫就着袖子给她擦汗,萧如月一时间僵住,很不自然地抓住了他的手,“我,我自己来就好。”
宇文赫也不勉强,便收回了手,“岐山王府的事情我也听闻了一些,不过那些都过去了。天色尚早,睡吧。”
萧如月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
天亮之后,宇文赫起身去早朝,他的动作特别小心,还特意吩咐下人不许出声,生怕吵醒了噩梦后好不容易睡过去的萧如月。下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出,全都蹑手蹑脚屏住呼吸。
宇文赫出去后,寝宫里又恢复了平静。
萧如月在万籁俱静中睁开眼。
宇文赫的关心,已经超过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他到底想干什么?
不过,还是困倦的很,萧如月懒得在此时多想,便躺下睡了。再醒来时已经天色大亮,应该很晚了。
因为有了宇文赫的吩咐,谁都不敢来打扰萧如月的睡眠。
“银临,绿衣。”萧如月坐起身,朝外头唤了一声。
“奴婢在呢。”
银临和绿衣异口同声答应着,一前一后推门而入。
银临忙施礼问道:“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此时辰时近半了。”
时辰还真不早了。
萧如月在心里掂量了片刻,吩咐道:“更衣,备早膳。请萧府老夫人进宫。”
银临愣了一下,但是没敢多问,便应了是。待银临走后,绿衣才忙问道:“娘娘,那位萧府老夫人是什么人?怎么要宣召她进宫?”
“不该问的别多问,去给本宫打盆热水来。”萧如月语气平淡,听不出生气和恼怒。
绿衣自知说错话,便闭上嘴,退了出去。
小半个时辰之后,萧老夫人被接近宫来。
老夫人虽然上了年纪,却还身体康健,看上去精神头也是不错。
萧老夫人是朝廷一品诰命夫人,她身穿一袭暗红的鸾锦宽袍对襟,同色的褶裙,袖口以及裙上的刺绣全是出自宫廷绣娘之手,栩栩如生,随着老夫人的走动,仿佛振翅欲飞。
“臣妇萧李氏,拜见皇后娘娘。”老夫人放下拐杖,慢慢跪了下去。
奶奶!萧如月差点就叫出了声。她咬了咬唇,把差点冲口而出的呼唤吞了回去。
萧家祖上便是书香门,而萧老夫人的儿子也就是萧如月的父亲,更是成为礼部尚书,如今萧景煜也是礼部尚书,萧家一门更是以礼为先。萧家最重礼节。
萧如月心里想扶起老夫人,却碍于身份,不能惹人非议,只能吩咐绿衣道:“老夫人年事已高,不必多礼,赐座。”
老夫人谢恩是谢了再谢,才起身。
绿衣奉上新茶,端上点心,便退到萧如月身后去。
老夫人捧着茶盏,颇为感慨,“老身距上次进宫已有好多些前了。皇后娘娘仁慈心善,老身有生之年还能再进宫来。”
“老夫人这话怎么说的,萧家是我大夏世家,书礼传家,萧大人年纪轻轻便子承父业,成为我大夏的礼部尚书,年轻有为,堪称榜样。”萧如月面上笑着,心中却十分凄清。
若不是宇文成练和姚梓妍,她此时便能拉着奶奶的手好好话家常,何须像这样,亲人见面如此陌生,恍若不识。
越想她越气得牙痒痒,那对丧心病狂的狗男女!
萧如月不自觉在广袖里攥紧了拳头。
“皇后娘娘谬赞,我那孙儿能有今日,全是君上的栽培,我那儿子和儿媳福薄,早早抛下我们一老一小撒手人寰,君上念及我们祖孙二人相依为命,分位照顾我那孙儿,才能有今日。”老夫人这话听起来像是照本宣科。
萧如月对上老夫人的视线,才慢慢松开了拳头,若无其事地道,“魏王的前一任王妃,是出自萧府的大小姐,也可怜红颜薄命,早早便......”
萧老夫人闻言脸色都变了,“我那苦命的孙女,若非难产,老身如今也有外曾孙儿了。”说着,悲从中来,老泪纵横。
绿衣得了萧如月的吩咐,递上绣帕去。
老夫人接过绣帕,擦了擦眼泪,才转而看着萧如月,“不知道皇后娘娘特意唤臣妇进宫,所谓何事?皇后娘娘乃一国之母,老身一个闲居在家多年的老妇人,并不能帮上皇后娘娘什么。”
奶奶果然还是一如当年,独具慧眼。
萧如月暗暗有些安慰,“老夫人,本宫初来乍到,对大夏礼节多有不解之处,想请教萧老夫人。”
不等萧老夫人说话,她又说道:“大夏虽然是参照大陵制度立国,但细处终究不同。宫中自然不缺可教导本宫之人,但是,却没有一个能比老夫人您来得更有权威。”
萧老夫人就沉默了。
皇后娘娘这番话,分明是在示好。她虽然闲居在家,却也知道,太皇太后更倾向于与鞑靼联盟,对君上不满也不是一天两天;而一个来自东陵的和亲公主,在大夏举目无亲,有虎视眈眈的贵妃,和无时无刻不在盯着的太皇太后,她走的每一步,都必须小心谨慎,可谓步步为营,如履薄冰。
而她这老太婆,虽然只是个闲居的老太婆,但再怎么说也是先帝钦封的朝廷一品诰命夫人,何况萧家书礼传家,若有她从旁协助,皇后娘娘坐稳后位,就更有把握了。
想到这里,萧老夫人站起身,给萧如月行了个大礼,“皇后娘娘,萧家之余下景煜这一根独苗,还望娘娘看在萧家为朝廷尽职尽责的份儿上,留给我萧家一片清宁。”
可是奶奶,您还不知道吧,萧家,早在十年前就没有所谓的清宁了。
魏王府里的剧变,那五年不为人知的囚禁,爹娘不明原因惨死、至今没能缉拿到元凶首恶,而幕后凶手宇文成练还在虎视眈眈。
萧家越是退缩,他越会步步紧逼。
萧家一日不灭,宇文成练一日不会罢休。他如此多疑,当年出手对付爹娘,多半是因为怀疑他们知道她的真正死因,担心他的真面目被世人知悉。
当年,宇文成练和姚梓妍将她锁在柴房,却对外说她难产而死,而今想来,当年姚梓妍说的话,字字值得深思。而宇文成练之所以急着对付她,也是怕自己有朝一日要谋反,会被萧家绊住脚,才想先下手为强!
“皇后娘娘,老身年事已高,只想过几天清闲日子,还请娘娘......另请高明。”萧老夫人朝萧如月郑重磕了头。
奶奶,您这是要让如月折寿啊!
萧如月眼泪几乎夺眶而出,但如今的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她,萧如月忍着眼泪,弯身扶起了萧老夫人,“老夫人,您老不愿意,本宫绝不强人所难。只望您能身体康健,松柏常青。”
萧老夫人这么近距离和萧如月对视,一瞬间有些恍惚,这眼神像是在哪里见过?
但只是瞬间的恍惚,已经被萧如月合绿衣合力扶着坐了回去。
只听见萧如月吩咐道:“绿衣,送萧老夫人回去,另外,赏两件玛瑙玉镯、一条珊瑚手钏,一颗南海夜明珠,还有本宫箱底的那只金步摇,再加云锦三匹,丝绸十匹。”
萧老夫人一脸的诧异,“皇后娘娘,老身年事已高,这些许珠宝首饰用......”
萧如月苦苦哀求,“我求你,你恨我你就冲我来,孩子是无辜的呀。梓妍,看在我们多年姐妹情分上,你放过我的孩子吧。”
“放过你的孩子。你觉得我有那么蠢么?这个孽种活着一天,对我来说就是威胁,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我会傻到留下后患么?”姚梓妍冷笑。
任凭萧如月怎么求饶,姚梓妍都不肯放手,双手更加用力。
孩子的哭声从宏亮到微弱,再到奄奄一息,直到孩子再也不动,再也没有声响。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破门而入。
窗外雷声霹雳,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来人的面目。
“王爷!”萧如月就像看见了救星,两眼放光。
可是,来人看见瘫软在地上的萧如月,和站着的姚梓妍,却是皱了眉头,嫌恶对姚梓妍说道:“动作怎么这么慢?不是让你速战速决么?”
萧如月浑身血液仿佛凝固,襁褓中的孩子,宛若破布娃娃一样被丢在萧如月面前,脸色发紫,已毫无气息。
天边劈过一到闪电,华服俊朗的男子此时也面容狰狞。
萧如月心头被重重一击,比遭了雷击还痛,她难以置信地瞪着自己的丈夫宇文成练,“你刚才,说什么?”
“你这个不贞不洁的女人所做的事以为本王不知么?你与野男人苟合的野种,竟然妄想鱼目混珠拿来冒充我皇室血统。萧如月,你给本王戴了好大一顶绿帽子!要不是梓妍看你不过,痛心疾首,对本王据实以告,把证据一一拿给本王看,本王还不知道要被你欺瞒多久!本王堂堂大夏皇族,竟然被你这个残花败柳的贱妇玩弄于鼓掌之中!你好手段!”
姚梓妍。
萧如月看着姚梓妍一脸得意的,再看看宇文成练,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不受控制地纷纷滚落,心如死灰。
“她说的,你就信她么?我们多年夫妻,你竟然信一个外人无中生有空穴来风的浑话?这是我们的亲生孩子啊!”
“宇文成练,你到底有没有心!”
萧如月的声音在发抖,她的身体都在发抖,说这话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你死到临头,还想狡辩!你以为本王还会信你么?萧如月,你别当本王是傻子,本王不是冤大头!现在你的奸夫也救不了你了,你不必再演戏,看在夫妻一场的情分上,我会留着你的性命,让你好好活下去!”
姚梓妍脸上闪过意外,连忙说道,“王爷你不是答应过我,要给姐姐一个......”
“你想说给她痛快是吧?你把她当姐妹,可她当你是姐妹么?本王现在改变注意了!”宇文成练黑着脸打断,冷冷说道,“来人,小王爷一出生便夭折,王妃思子成疾已经疯癫,企图攻击本王,即刻拉去后院柴房锁起来!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准探望!”
......
在那儿之后,宇文成练为防止她挣脱,竟然让人用铁链将她拴住,姚梓妍那丧心病狂的女人用烧红的铁索缠绕在她的皮肉上,痛彻心扉,从此就铁链和皮肉粘连在一起再也取不下来了。
她被锁在这无人踏及的柴房五年余半载,白天黑夜,暴风雨雪,她哪怕奄奄一息,哪怕再屈辱,也不能自我了断,她还没看见那对贱人的下场,她还不能死!
大年夜,皇城的钟声敲响,满城烟花盛放,柴房里饿了整整五天的萧如月,望着屋顶的亮光,悲愤地咽下最后一口气。
宇文成练,姚梓妍,我萧如月这一生悲惨至此,全是拜你们所赐,倘若有来生,我定要你们血债血偿!
上天,你若真有灵,我萧如月以血为祭,在此向你虔诚祈祷,人生若能重来,我必不负这韶华光阴!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宇文骁这一路上都没有任何小动作,相安无事。
于是,她心里有了个大胆的猜测,那就只有两种情况,一,是他这个大将军真的与西夏王同心同德;另外一种可能嘛......就是,这位前往东陵的所谓西夏特使,根本不是什么西夏国君的弟弟大将军宇文骁,而是西夏国君本人,宇文赫。
显然,结果被她猜中了。
这个猜测虽然大胆,但是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西夏主君更大胆。堂堂一国之君,竟然会利用亲弟弟的身份到东陵去,是为了看看东陵的国力,还是为了验证她这个公主的能力和样貌?
“无忧公主真的坚持要在车上过夜?”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萧如月笃定道:“无忧主意已定!”
“既然无忧公主坚持,朕也不强人所难了。萧卿,你们先回去吧。”至此,宇文骁......哦,不,宇文赫再不掩饰自己的真实身份。他依旧皱着眉头,眼底却有一丝玩味。
礼部尚书萧景煜犹豫了一下,便带着其他官员离开了。
“夜里蚊虫多,马车里定睡不踏实,公主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么?”宇文赫原本已经转头准备入宫,却又回过头来问道。
萧如月坐在马车里,不动如山,“多谢君上关心。但是,规矩不能坏。还请君上见谅。”语调平缓地像无波无澜的水面。
只听宇文赫嗤笑一声,便见他纵马进了宫门,渐行渐远。
马蹄声远去了,绿衣才从惊吓中清醒过来,难以置信地问道:“公主,你说的,是真的么?那位特使不是大将军,是是是......”
“是,他就是西夏的主君。”萧如月淡淡说道,“这也没什么可意外的,收起你惊吓的表情,今晚咱们只能在此地过夜了。”
说着,吩咐外头的沈良道:“沈将军,你安排一下岗哨,让大家夜里轮流休息。再去我陪嫁的箱子里取出一条珊瑚手钏、一支蝶恋花金步摇还有那只和田玉手镯。待会儿这宫里的婚宴开始,咱们还要进宫贺寿。”
绿衣不解问道:“可是公主,您刚才不是说不进宫的么?”
“不是以西夏皇后的身份,而是大陵的无忧公主。”萧如月缓缓说道,红唇微微一弯,胸有成竹之中,还有一丝别有深意。
今晚这个场合,有两个人一定会出现。
贵妃入宫,排场却是不小。朝中四品以上文武官员已经到齐,皇家显贵更是无一遗漏。而宇文成练和姚梓妍,也在其列。
萧如月只带了绿衣和沈良入宫,乍见到仇人,惊呼要克制不住,藏在大袖里的素手攥成了拳头,久久不敢松开。
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早就告诉过自己不能冲动,可今日见到了,心里的恨意却是已经蠢蠢欲动迫不及待了!
但是,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萧如月只得暂时忍下杀人的冲动,向座上的宇文赫屈膝行礼,“大陵公主无忧恭贺陛下迎娶贵妃之喜。”说着,旁边的绿衣便送上了贺礼。
内侍太监依礼双手来接过,便退到一旁去。
宇文赫已换下风尘仆仆的装束,换了个打扮,简直判若两人,龙袍加身,加上淡漠的神情,分外冷峻。他的身边,左侧是西夏的太皇太后,右侧则是新进宫的贵妃。
而真正的宇文骁,坐在武将的一列首位,眉目与其兄长有五分相似,唯一不同的是,宇文骁身上有武将的杀气,还有沙场的风霜,与宇文赫身上的帝王之气,截然不同。
“无忧公主不必多礼。请入席。”宇文赫泱泱大度,大掌指向身边的皇后位置。
萧如月微微一笑,起身后径自走向右边文臣一列的座位。
文臣一列居首位的,不是旁人,正是西夏的魏王、宇文赫的亲叔叔,宇文成练,还有他的王妃,姚梓妍。
这对夫妻放在达官显贵之中,也显得分外富贵,男子俊采风驰,女子美丽动人,这本该是一对璧人才是。可谁知道,这对璧人却都生得一副蛇蝎心肠,杀人不眨眼!
姚梓妍被萧如月盯得心里发毛,浑身都不对劲,她拽了拽宇文成练的袖子,低声说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公主有点邪气?”
“胡说什么?”大庭广众之下,宇文成练对她这等失态很不高兴,皱着眉头低声斥责道。
姚梓妍气恼地哼了哼,便不再作声。
萧如月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掠过,眼底隐去深刻的恨意,径自走到宾客最末端的空座坐定。
这个人,很不简单。
萧如月心中已经对此人有了定义。
此次西夏向东陵求亲,前后修来两次国书,第一次是使臣送来,但是东陵迟迟没有回复,于是,西夏国主又再次修了国书,恳切求娶东陵的公主,而且,来送西夏国主亲笔国书的这位西夏特使,是西夏国君的亲弟弟,也是西夏的兵马大将军,宇文骁。
宇文骁此人年纪轻轻便接管了西夏三分之二的兵权,且不论他是不是皇帝的亲弟弟,单看他能统领三军,他的能力可想而知。
十年前,西夏的国君还是天启帝,当今的这位西夏国君和宇文骁是天启帝的孙儿,在那时候他们都还只是少年,且并不得宠,故而萧如月未曾见过。
这十年来,西夏虽然经历了一次帝位更替,但西夏国内的一切运转如常,这是任何一个国家都无法比拟的,所以西夏国家虽小,却能在强敌环伺之下,屹立不倒两百年。这也是司徒琛看重这次和亲的关键原因之一。
“拜见无忧公主。”萧如月一出现,满堂的人纷纷起身行礼。
萧如月微微颔首,示意众人起身,向除了宝座上司徒琛行了礼,而后才转向仅次居于司徒琛的西夏特使宇文骁,微微欠身,说道:“无忧见过西夏特使。”
宇文骁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显然是在评断她的长相举止以及衣着打扮。
萧如月以一方薄纱蒙面,三月春寒,她穿了一身春绿色的二绕曲裾,衣襟上以褐色绣线绣了花枝,又以粉色绣线绣出绽放枝头的桃花,再以嫩绿和浅黄色点缀出花蕊,春意盎然,加上一袭浅绿长裙及地,既有了少女的娇俏烂漫,又不失一国公主的气度,落落大方。
她外头还披了一件水色的斗篷,斗篷上绣的是白雪红梅,且以白狐毛做了领子,斗篷的点缀,又给萧如月添了一笔优雅,惊为天人。
宇文骁眼底闪过一抹惊艳,但很快压了下去,他收回目光,淡淡说道:“无忧公主请起。公主嫁到我大夏国,就是我们的王后了,我不敢受此大礼。”
这一闪而逝的情绪没能逃过萧如月的眼睛,她垂下眸子,不着痕迹地掩去自己的心绪。
宇文骁此人果然不是个小角色。
宴席上,宇文骁几番与萧如月搭话,虽然内容看似无关紧要,他的态度也看似和善,但他的一举一动却无不是在试探还有测试、和考量。
萧如月早有腹稿,应付起来对答如流。她早知道西夏国来的是一位文韬武略皆在行的人物,怎么可能会空手而来?
宇文骁试探了几次都没得到自己理想的答案,皱着眉头暗自在考量着什么,后面便自顾自喝酒看歌舞了。
宴会过半,萧如月借口不胜酒力,便先行告退了。
御花园里灯火阑珊,不同于通明殿里的热闹,这里寂寂无人,夜风尤其冷。寒风钻进衣领中,萧如月只觉得脖颈发凉,忙把白狐领子拉紧了一些,这才暖和了许多。三月,果然还是太冷了。
突然一股暖意从后面盖了下来,萧如月吓一跳,转脸便瞧见宇文骁站在她身侧,她感受到的暖意,正是他的斗篷。
萧如月想也没想便推开了他的斗篷,微蹙了娥眉,嗔道:“男女授受不亲,大将军好生轻浮。”
宇文骁不以为然地扬了扬眉,显然是在说:“我好心给公主披件衣裳,怎么就成轻浮了?”
萧如月提前离席本只是想图个清静,没成想这个人竟然会随后跟了出来。她平复了心情,淡淡地说道:“西夏国是仿照我东陵建国,大将军应该知道,我东陵礼教甚严,男女有大防,授受不亲。即使你是我未来夫君的亲弟弟,这一点也不能改变。”
而仔细一看,她手上的杯子差点没抓稳,茶水撒了一手,身边的侍女连忙拿出帕子出来给她擦。
“魏王妃这是怎么了?”萧如月一脸无辜,“是不是本宫说错了什么?”
宇文赫指派来邀凤宫照顾皇后的一等侍女银临,见此附在萧如月耳际提醒道,“魏王爷已经薨世的前任王妃与王妃是多年的好姐妹,那位王妃因为临盆难产而死,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也夭折了。这么多年魏王与这位王妃虽伉俪情深,但是再没有过孩子。”
“原来如此。”萧如月低低呢喃道,露出了然的神情,目光再度落在了姚梓妍身上。
原来是因为亲手杀了那个孩子,所以遭报应生不出来孩子了么?这算不算是报应?
萧如月看过去的时候,姚梓妍就觉得好像有一股寒光扫过来,头皮一阵发麻,更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可是再定睛一看,座上的皇后娘娘,却是一脸的无辜和纯真,和寻常的少女并没有什么差别。
难不成,又是错觉?
却听萧如月徐徐说道,“本宫在大陵时便听闻魏王妃针黹女红独步天下,去年大夏进贡大陵的那幅秋狩图,也是出自魏王妃之手,不知道本宫有没有荣幸能得王妃指点一二?”
姚梓妍连忙站起身行礼,“不敢不敢,皇后娘娘客气了,您只要吩咐一声,臣妾随叫随到,哪里敢担得起指点二字?折煞臣妾了。”
“王妃太谦虚了。那由明日起,王妃就担任本宫的女红先生,每日午后进宫如何?”
“臣妾遵旨。”姚梓妍欣然应允。
命妇们纷纷恭贺,一个个都十分羡慕她。
众人离开邀凤宫时,姚梓妍刚才在里面的矜持荡然无存,脸上尽是得意和骄傲。
同行的几位命妇都在恭喜她,她也很不客气,颇有上天了的自豪感。心中正自鸣得意。
我还当是什么厉害角色呢,原来东陵来的皇后娘娘也不过如此。
她却浑然不知,前路是个挖好的坑,挖坑的人就等着她往下跳。
谁欠下的债,谁去还。这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天快黑时,宇文赫身边的内侍总管方维庸过来邀凤宫,传话说:“君上要在邀凤宫用晚膳,请皇后娘娘做好准备。”
萧如月就吩咐银临去准备一切,宇文赫好像有先见之明,早早给她准备了个熟知一切的老人,若非如此,绿衣什么都不懂,教起来可就麻烦了。
因为君上要一起在邀凤宫用膳,所以今天的晚膳也十分丰富,萧如月看着摆上来的菜色,还讶异了一把,这似乎都是东陵宫廷的菜色。
难不成是给她准备的?
全部菜色上齐之后,宇文赫就来了,还不让下人通报,就自己进来了,把银临和绿衣都吓了一跳。
“君上!”
“都起来吧,”宇文赫却没有一点吓到人的觉悟,一脸理所当然,“不用在这里伺候了,都出去吧。”
银临愣了一下,好像是有点惊讶。
绿衣也往萧如月这里看了一眼,就见萧如月对她点了下头。
其他人都出去了,宇文赫便坐了下来,自如地执起筷子尝了一口清蒸鱼,见萧如月还站着,才奇道:“你怎么还站着呢?坐下吧,这里也没其他人。”
“谢君上。”萧如月福了福,这才坐下,“君上用膳为何要遣退下人?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臣妾说。”
宇文赫闻言耸了耸眉,“你这么直接问朕,就不稍加隐藏一点自己的见识么?万一被朕发觉你知道太多,岂不是限自己于危险之中?”
“君上不是跟我说了许多秘密么,我直接又何妨?”萧如月笑了笑,自如地动手吃起饭来,“话说,这晚膳十分丰盛,还特意做了大陵的菜色。是君上特意吩咐的吧,敏儿多谢君上费心了。”
“看来什么都逃不过你的法眼。给自己的皇后准备一顿可口的家乡菜,这不算什么。”宇文赫感慨道,“往后朕就唤你敏儿。你也不必在我面前端着,既然要打开天窗说亮话,也不妨彻底说开。”
“君上吩咐便是。”萧如月一脸乖巧和顺从。
宇文赫放下筷子擦了擦手,说道:“听说皇室女眷与命妇们觐见时,你钦点了魏王妃作为女红老师。在东陵时听你们的陛下提过,敏儿你也是刺绣高手,你此举何意?”
“君上对敏儿说,魏王野心勃勃,居心叵测,敏儿就想试试看从女子的角度,能不能帮上您的忙。”
“嗯,另辟蹊径,好主意。”宇文赫赞赏道,唇际噙着愉悦的笑意,“也曾有一个姐姐对我说过,兵不厌诈,也可兵行险招。在我流落街头几乎饿死最落魄最无助的时候,她救了我,给了我一碗饭、给了我片瓦遮头,她还告诉我,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要我不到人生的最后一刻,绝不放弃。”
宇文赫的话,像是无意间在萧如月心湖投进了一块石头,泛起阵阵涟漪。这些话好像似曾相识。
“君上是皇家子嗣,怎么会流落街头?”萧如月假意不知。
但她确实知道的也不多,仅仅知道,当年他们并不受宠,对于皇家秘辛,却是知之甚少。
“这些事情此时不提也罢。”宇文赫显然不想提起,“等时机到了,再讲与你听。”
他不愿提,萧如月自然也不会追问。
就听他又说回了正事,说道:“既然你选了魏王妃当女红老师,那就索性给她一面金牌,令她可自由出入宫闱。”
“敏儿遵命。”萧如月嘴角忍不住上扬。
宇文赫真是给她出了一个绝好的主意。要不是他的提醒,她还没想到这个层次呢。
“还有太皇太后那边,她更属意于与鞑靼结交,也会多护着贵妃,你自己多注意些。”
萧如月撑起下巴,煞有介事地看着宇文赫,“君上也应该喜欢那位结合了热情奔放与温柔婉约于一身的叶贵妃才是。”
“皇后不觉得,叶贵妃在你面前,就逊色了三成么?”宇文赫同样煞有介事。
萧如月忍俊不禁,笑出了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她分明应该对宇文赫有所防备的,可是在他面前,她就忍不住放松下来,仿佛是故交。
她却不知道,宇文赫也有同样的疑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一看见她,他就忍不住想靠近,她给他的感觉很亲切,却无法言状。
或许,从前曾在哪里遇见过,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
“今晚我就留在邀凤宫了。”宇文赫突然说道。
萧如月刚吃进去一块鱼肉,光荣地噎住了。她诧异地宇文赫。
“帝后新婚,如胶似漆,不是正合常理么?”宇文赫说的理所当然。
萧如月竟无言以对。
这天晚上,邀凤宫里又是一夜春色旖旎。
后半夜宇文赫照例让下人准备了热水,抱她去沐浴换了衣裳,才拥着她入睡。
萧如月真的有点看不懂他这个人,看不穿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也看不明白他此举何意。若依他所言,太皇太后一直想让宇文骁继位、也更看好叶海棠,他这么夜宿邀凤宫,岂不是公然与太皇太后作对?
不过,萧如月来不及深思细想,便抵不住阵阵倦意袭来睡了过去。宇文赫的怀抱她丝毫不觉得排斥,反而觉得很安全。
睡熟之后,萧如月迷迷糊糊地做起梦来,大雨滂沱电闪雷鸣的夜,青面獠牙的姚梓妍死死掐住她孩子的脖颈,宇文成练在边上笑得面目狰狞......
三天前,他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她脸上没有一丝慌张。当时她穿的还是一身朴素的布衣,但丝毫掩盖不了她的光彩。她镇定自若毫不慌张地向他行了礼,“臣妹叩见陛下,我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日,他因为岐山王的一些传闻,特意独自一人去了王府,却不想在破落的南苑遇见她这个小丫头。
多年前曾见过的那个小郡主,以前娇俏害羞的小姑娘,女大十八变,他差点没认出来,而且,她身上散发的气势,也让他刮目相看。
小丫头一眼就认出了他,开门见山地说:“陛下想必是为了西夏国主选后之事而来的。”
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城府,冷静地分析了当下局势,最后,索性毛遂自荐,“大陵与西夏国联姻共同对抗鞑靼人势在必行,陛下需要一位出自皇家且能彰显我大陵国威的女子,敏儿之父岐山王是陛下的亲叔叔、敏儿是陛下的堂妹,敏儿更有自信,经历过眼前的逆境再没有什么能吓倒我。反而是寻常宗室女子都是养在深闺的娇贵小姐郡主,她们若是去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难免胆怯。怕会叫人误会咱们大陵的女子都是软弱可欺的小白兔。”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说道:“退一万步说,一个公主能解决的问题,为何要让无数将士去流血牺牲呢?”
好一个“一个公主能解决的问题,为何要让无数将士去流血牺牲”,这气魄足以让他相信,她去了西夏,绝对会是东陵的一大助力。
他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
萧如月也不禁想起岐山王府的那些败类,报复仇人的最好方式,不是让其一刀毙命,而是要让他们受尽折磨煎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后再让他们一点一点慢慢死去。
对岐山王那些人来说,最好的报复就是让他们经营一辈子的事情毁于一旦;像司徒倩这种人,让她去教坊司为妓,也再合适不过了。既然他们都想要抢走别人的人生,那就应该做好承担为此带来的后果的准备。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人善人欺天不欺,人恶人怕天不怕。
萧如月唇际微扬,但在对上司徒琛的目光时,她便收敛了,垂下眸子作无辜状,“陛下为何如此看着臣妹,是臣妹哪里不妥么?”
司徒琛摇摇头,“朕只是好奇,宗室女子都害怕被委以和亲重任,皇妹为何不怕,甚至主动要揽下这件事,难不成,你就无所眷顾?”
萧如月闻言笑了,也不避讳,“陛下说的是,可是,我母亲已逝,对岐山王府的一切,敏儿无所留恋。女子终有一天要出嫁,与其等着被人挑选,不如自己挑一个合心意的。何况,敏儿还为我大陵做了一件好事,大陵的子民都会感激我,青史也能留我之名,三全齐美,何乐而不为?”
司徒琛听完萧如月这番话,打量了她半天,说道:“你还是第一个敢这么跟朕说话的人,司徒敏,你好大的胆子。”口气虽然谈不上友善,脸上却没有半分不悦。
“敏儿出嫁以后,就没人这么对皇兄说话了。皇兄应该很寂寞吧。”萧如月有恃无恐,甚至改了称呼。
司徒琛却被说中了心事,不由得苦笑。
小丫头小小年纪,面对帝王却没有丝毫畏惧,不是无知无畏,而是知而无畏。放她出去祸害别人,再适合不过。
“对了,西夏国的特使后天就到。后天晚上宫中有个宴会,特使会参加,你也来吧。”司徒琛突然提到。
萧如月目光闪了,恭敬说道:“敏儿遵命。”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巍巍宫城在夜色之中,灯火通明。
光明殿里,丝竹声声,鼓乐怡人,身段妖娆面容姣好的舞姬们,随着丝竹起舞,踏着节拍舞着水袖,恍若九天上的仙子们翩翩起舞。
朝廷重臣多半被邀来参加这宴会,这些平日里衣冠楚楚的文臣武将们,此刻一个个看着歌舞目不转睛,盯着舞姬,如痴如醉。
而离上座最近的,是西夏特使的位置。
萧如月姗姗来迟,尚未进门便一眼瞧见那个一身银灰色锦袍的男子,那个西夏特使。
他眉峰如刀,双眸斜长,薄唇微抿,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他时而看着手中的酒杯,时而看着那些舞姿优美的舞姬,似乎只是纯粹在观赏舞蹈欣赏曲子,眼中没有表现出一丝半点的男人见到漂亮女子时该有的贪婪。尤其是,他那双墨色的瞳眸之中,有一丝捉摸不透的冷冽。
大夏历天启三年腊月二十五,魏王府里新进府的小丫头被其他老人推来后院送饭,刚推开柴房的门,就被眼前的情景吓得愣在原地,动弹不得。
屋顶破洞的柴房里,铁链锁着一个衣裳褴褛的女子,她披头散发,骨瘦如柴,仿佛行动的骷髅,铁链锁着她的四肢,由于时日已久,铁链竟深深嵌入她肉里,和她融合一体。
“嘿,又来一个不怕死的。”那个女子突然抬头冲她笑亮出一口黑牙,映着屋外白雪诡异至极。
小丫头哪里见过这阵仗,当场吓懵了,手里的食盒“咣当”掉落地,瓷器打翻的声音惊醒了小丫头,她大声惨叫转头就跑。
萧如月仰天大笑,“宇文成练,姚梓妍,你们倒是杀了我呀,杀了我!有胆子你们就杀了我呀!哈哈哈——”
杀子之仇,五年囚禁之恨,只要我萧如月活一日,就牢记一日!
即便如此屈辱地活着,即便人不人鬼不鬼,我也要活着看你们这对奸夫淫妇死无葬身之地!
她萧如月,曾经是大夏的第一美人,曾是大夏世家望族萧家的嫡女,天之骄女萧家的掌上明珠,却因为错信居心叵测的姚梓妍和宇文成练,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她永远记得五年前那个风雨交加的盛夏之夜。
......
五年前的盛夏夜,电闪雷鸣大雨如注。
魏王府东厢房内弥漫着淡淡血腥气,产后虚弱的萧如月顾不上自己,紧紧护住怀中刚刚出生的孩子,她警惕地望着步步紧逼的女子,那女子的面容,映衬着窗上忽明忽暗的雷电,仿佛地狱走出来的恶魔!
她最好的姐妹,她倾心相待视为手足亲姐妹的姚梓妍,竟然会趁着她怀胎十月之时,与她的丈夫做出苟且之事,如今更是收买了产婆,想制造她难产血崩的假象趁机要了她的命,好鸠占鹊巢!
“姚梓妍,你在做天在看,你须知举头三尺有神明!你这么做是会遭报应的!”
“萧如月,别跟我说什么神明!如果天上真有神明,我姚梓妍这辈子就不会过的这么悲惨!我们的父亲同朝为官,可是我爹得罪大官我们全家遭殃,你爹却升官发财一路平步青云,你们萧家还成了大夏的名门望族!”
“我们小时候明明是一样的,可是我突然变成了罪人的后代,你却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你以为你收我当丫鬟我会感激你么!我恨你,我恨你夺走了我的一切还来耀武扬威。你把我从小姐变成了下人,你以为是在对我施恩么?我呸,我根本不稀罕!”
“明明是我先遇到的王爷,可是却因为你是大小姐我是丫鬟,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你们成亲!你霸着王妃的位置太久了,是时候该让出来了。过了今晚,所有人都只会知道你是难产而死,而且你的孩子福缘薄,也没能幸免。没人会知道我所做的事。你放心,我会让你们母子可以去黄泉路上再续前缘的。”
姚梓妍疯了一般地扑上来,一把夺过萧如月怀中的孩子。
“姚梓妍,你放开他......”萧如月为了生下孩子,早就用尽了力气,此时浑身虚脱,苦苦挣扎着要起来,却因为体力不支而摔倒在床边。
“萧如月,我要你和你的孩子死无葬身之地!我要你把这么多年欠我的都还回来!只要你死了,我就是王妃了。”姚梓妍重重掐住孩子的咽喉,孩子哇哇大哭,因为难受而挥舞着小手小脚。
宇文赫微微一笑,抓着她的大掌,却加重了力道,抓得萧如月生疼。
“君上。”她挣扎要缩回去,却被他抓的更牢,她低声哀求,“君上你抓疼我了。”
“皇后才刚刚接过金册,就盯着别的男人看,你当朕是圣人么?”
他是发觉她在看宇文成练?
宇文赫眯起了眼睛,“你看见萧尚书第一眼就盯着他不放,难不成朕还比不上那个小白脸?”
他是说,景煜么?萧如月一下子觉得好笑。我对景煜怎么可能......
话到了嘴边,她才猛然觉得不对。
萧如月啊萧如月,此时此刻的你,是出生东陵的岐山王之女、东陵陛下册封的和亲无忧公主司徒敏,再不是西夏萧家的嫡女、魏王府的王妃萧如月,也不是萧景煜的亲姑姑。
思及此,萧如月眼里的笑意敛了敛,平静地说道:“君上想多了。”
“若是朕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呢?”宇文赫也不像是个会轻言放弃的人,长的就是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面相。
萧如月说道:“君上是君,那位萧大人是臣,君上是无忧的天,那位萧大人只是个朝廷命官,与无忧而言,君上与那个萧大人,并无可比性。这样的回答,君上可还满意?”
宇文赫闻言沉吟了片刻,却是没再追问了。
大典礼毕。
萧如月在众多宫人的簇拥下,入主邀凤宫。
张灯结彩的邀凤宫,有十足皇家威严,却并没有过多奢华的摆设,一样一样按照规律,这和西夏的节俭之风倒是相辅相成的。
萧如月只来得及将反复的衮服换成宫装,便赴宫宴去了。
今日的宫宴和之前贵妃入宫的宫宴倒是相差无多,列席的人也都一般无二,今日太皇太后也列席了,照例给太皇太后敬过酒之后,便由百官敬酒了。
无非是些繁文缛节,皇家最免不了这些礼节。
太皇太后也是坐了没一会儿便走了,像这种场合,她老人家露脸已经是给面子的。
而最让萧如月坐不住的,还当属出现在宴席上的宇文成练。
宇文成练是当今皇叔,宇文赫的亲叔叔,无论是封后还是册封贵妃,但凡重要场合他定会出现。
每见他一回,萧如月就恨不能上前去把他撕了,生吞活剥以解心头之恨,可是,她却是不能。眼下,她只能忍着,一忍再忍。
宇文成练,此时我不杀你,是因为还不到时候,你我此生死敌,你不死我绝不罢休!
萧如月攥紧拳头的手慢慢松开,目光也柔和了许多,和宇文成练的视线对了个正着,她微微一笑。
食色性也,自古男人皆如此,和年轻貌美的皇后娘娘对视了一眼,宇文成练当即就满眼泛光。
都说东陵女子温柔多娇,这位东陵公主果然名不虚传。就这么一个小眼神,都快把人心给瞧酥了。
宇文成练沉醉其间,萧如月却已经移开目光,举杯敬身侧的宇文赫,宇文成练这才回过神来,左右看看。看到其他人都沉浸在宫宴的歌舞欢乐之中,并未注意到他。他才松了口气。
“皇后似乎对皇叔也感兴趣?”萧如月耳边忽然响起宇文赫的声音。
萧如月回眸瞧了他一眼,却见他竟然探过头来,完全不在乎自己一国之君的面子。
“君上在说什么,臣妾不明白。”萧如月压低了嗓音。
宇文赫忽然拍着自己身边的座位,对萧如月说道:“过来。”瞬间,在场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萧如月也是愣了一下,宇文赫却是站起身,把她带到了自己的身边。
“君上这是做什么?”萧如月压低声音问。
“皇后坐在朕的身边,这是理所当然的。”宇文赫音调平静,可萧如月看他时,却见他嘴角的弧度分外明显,信手捻起一块糕点就递到了萧如月嘴边,“来,试试看这个点心。”
再看另外一边的贵妃叶海棠,此时她的脸色很是难堪。
宇文赫他是故意的!为什么?
这是代表了,宇文赫要与她宣布敌对么?还是想把她推倒风口浪尖?
宫宴一结束,叶海棠果不其然第一个离席。
百官退去时,看萧如月的眼神都分外不同,宇文成练眼中又多了一抹贪慕。
“君上是要全世界与我为敌么?”回到邀凤宫第一件事,萧如月便是开口质问。
这会儿已经遣退了所有下人,寝宫内只有他们二人。
宇文赫的行为太明显,她也没必要再替他留这个面子,而且,他摆明了是要她开这个口的。
“梓潼此言差矣。皇后这个位置,原本就是与全世界为敌的。”宇文赫说的漫不经心,“你也该注意到了,我大夏的臣民并不是很欢迎你这位东陵来的公主。”
“君上这句话就让无忧听不明白了。无忧会嫁到西夏来,全是因为君上像我皇兄求的亲,如今却来说不欢迎我这大陵的公主,君上岂不是自打嘴巴?”萧如月假装听不懂,不答反问。
宇文赫没说话,倒了杯酒递给她,萧如月接过便一饮而尽。
“这是你我的合衾酒,梓潼就这么喝了?”
萧如月笑而不语,反手把酒杯扣于桌上。
宇文赫索性也自己饮下了酒,才说道:“梓潼冰雪聪明,不用朕多说你也明白。这皇宫就是个吃人的地方,今日宫宴之上你见到的那些人,无不是在监视着朕。皇叔对皇位虎视眈眈,野心勃勃,太皇太后表面上不理朝政,却依旧掌控着大权,她更属意朕的弟弟来坐这个皇位,所以,朕这个皇位从没有一日坐稳过。娶你这个东陵公主,亦或是叶海棠那个鞑靼公主,都非我所愿、更非朕所能控制。这样的答案,你可还满意?”
萧如月摇摇头。
“无忧不懂君上的用意。这些话本不该对无忧说。君上对无忧说了这么话,就不怕无忧会将西夏国内的实际情况报告给我皇兄么?”
宇文赫摊摊手,“魏王叔对皇位虎视眈眈之事并非秘密,你们东陵的陛下岂能一无所知。朕不想与鞑靼那些蛮子一道,但是,为了平衡,却不能不娶鞑靼的公主。朕今日对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这一切不过是权术。你我,都只是这局中的一枚棋子。要么挣脱棋局,要么任人摆布。”
萧如月皱了皱眉。
“我很好奇,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我自认除了这张脸外,我没有露出任何破绽。难不成,公主以前就见过我?”宇文赫跳跃的思维一下子就转到了其他地方,显然是不愿意就这件事情再多谈。
“无忧自小生在大陵、长在大陵,在那天宫宴之前,更未曾见过君上您。但是,有时候,太过完美无瑕,才是破绽。”萧如月对于宇文赫不自称“朕”而自称“我”,萧如月还有些把握不定,但他的问题却是她所感兴趣的。
宇文赫扬了扬眉,“愿闻其详。”
“在君上以西夏大将军宇文骁的身份问我为什么愿意不远千里嫁到西夏的时候,我就在怀疑你的身份了。只不过,那个时候我还不确定,你这堂堂一国之君竟然愿意纡尊降贵,去假扮别人,亲自去迎亲。”
“不,去迎你这个新娘子,怎么会是纡尊降贵?”宇文赫尾音上扬,显然心情不错。
萧如月竟然有一瞬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宇文赫又重新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萧如月。
合衾酒,前世喝的那一杯,让她一叶障目,深以为那个男人可以给她一辈子、将会是她一生的依靠,最后却是把她逼到死地。
宇文成练,姚梓妍,这十年没我萧如月在的日子,你们享受着锦衣玉食,可曾有一刻有过忏悔和愧疚?!你们现在过的极好呀,踩着别人的鲜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们就不怕夜夜做噩梦么?!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可倘若别人负我,我必定要百倍千倍奉还!我萧如月再不是前世那个软弱可欺任人宰割的小女子了!你们对我做过的那些事,我要让你们一样一样地偿还!
不叫魏王府满门灭绝,我萧如月不再姓萧!
萧如月垂下眸子,压下眼中的杀意腾腾。她示意沈良靠近,在他耳边吩咐了句:“沈将军,本宫这里有些事情需要你替我去查证......”
沈良有些诧异,但并没有提出异议,很快就领命离开了。
席上众人的关注焦点都在那位新贵妃——鞑靼公主的身上。鞑靼公主有个很汉化的名字,叶海棠,模样也生得极好,不似一般鞑靼女子的粗犷,反而有似江南女子,多了一份婉约,又少了江南女子的娇羞多了一份大方。
鞑靼国会在这个时候抢着送一个公主过来,肯定是打着离间东陵拉拢西夏的主意,这个鞑靼公主也不可能什么省油的灯。
可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西夏和鞑靼合作,鞑靼都是一帮什么人,大家心知肚明,西夏与他们结盟,无异于自寻死路。
就在萧如月打量着叶海棠之时,叶海棠也同样在打量着萧如月。
这个从东陵来的公主,模样倒是生得可人娇柔,可是,从她方才的言谈举止来看,她一定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而且,谁都知道这场联姻关乎三国的关系。她若是没有几分本事,东陵的皇帝怎么敢把人派过来?
这么想着,叶海棠向萧如月举起了酒杯,“无忧公主,我敬你一杯,往后就是自家姐妹了,要相互照应才是。”
“岂敢,这杯酒该是我敬贵妃娘娘才是。”萧如月说着站起身,浅笑安然,目光对上没出声的宇文赫。
姓宇文的正用好以暇整好戏的眼神看萧如月,好像想看她的笑话。
他果然不怀好意。
“贵妃娘娘是主我是客,岂有让主人敬我的道理?何况今日是贵妃娘娘的大喜。无忧代我东陵陛下恭贺西夏君上与贵妃新婚大喜。”
萧如月一句话就不着痕迹拉远了和叶海棠的距离,还强调了主客有别,一点便宜都不让人占了去。
叶海棠眼里的笑容收了收,但很快就恢复如初,“多谢无忧公主。”
萧如月笑笑,就坐了回去。太皇太后看了看叶海棠,又看了萧如月,什么都没说,但是那见过大风浪大场面的眼睛,却是闪过一抹深不可测。
这西夏的满朝文武,对萧如月来说,旁的人或许多为生面孔,但是,这太皇太后她却是印象深刻的。
先帝在时,这太后就是位深藏不露的主儿。她第一次进宫叩见这位当年还是皇太后的掌权者时情景,记忆犹新。
宇文骁敷衍地“哦”了一句,显然是不把男女大防的说法放在心上,他墨色的瞳眸转了一转,转移话题道:“还有一件事,我一直很好奇。公主你并非皇帝陛下的亲妹妹,而是岐山王府的郡主,宗室之女封为公主这也是有先例的。可我一进城便听说,岐山王意图谋反,满门获罪。不知公主为何置身事外?又为何愿意嫁到千里之外的一个小国家?”
萧如月闻言,眸色瞬间转冷,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她对上宇文骁的视线,徐徐说道:“岐山王意图谋反证据确凿,陛下按国法处置合情合理合法;本宫是东陵皇族,与东陵陛下同为先帝的孙儿,你们西夏求亲,本宫出嫁也是合情合理合法。至于大将军问我为何愿意嫁到千里之外么......”
她顿了顿,朱唇扬起一朵美艳绝伦的笑花,“自古帝王家的子女,就连生死都不能由自己做主,何况婚姻大事?”
“这话确实在理。”宇文骁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但是无忧公主对我明说了心事,真的合适么?”
萧如月眸光一转,有风情万种,“哦,原来西夏国君是因为对本宫情根深种爱得不可自拔,才向我皇兄求亲的。”
“噗......”宇文骁愣了一愣,随即笑出了声。
替萧如月去找灯笼的小宫女姗姗来迟,萧如月别了宇文骁一眼,若无其事地吩咐回宫。
很快,那一点灯光和萧如月的身影被隐没在灯火阑珊处,宇文骁的目光也深邃起来,他早已收起了戏谑的神态,薄唇微抿,黑眸之中的璀璨星芒令他看上去深不可测。
许久,他望着萧如月离开的方向,嘴角绽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聪慧过人的无忧公主么,这一趟,朕当真没有白来。”
半个月后,皇都再一次张灯结彩。这一次,万人空巷。
全城百姓沿着朱雀大街夹道欢送无忧公主出京,盛况空前,百年不遇。送亲队伍更是庞大无比,整整绵延了整条长安大街。
此时的京城百姓早就忘了半个月,岐山王府的那场动乱。自古成王败寇,谁还会记得那些被下狱处死的乱臣贼子?
马车里的萧如月听着外头“无忧公主”的呼声,懒洋洋地靠在软垫上,似笑非笑,并没有多少欢喜,也谈不上惆怅。
这个国家于她而言,很陌生,就像她在司徒琛面前说的,她没什么可留恋的。
萧如月把玩着装了国书的竹筒,这里面装的,是两国关系的枢纽,和她这个嫁往西夏的东陵公主,一样重要。
前世,她身为西夏国人,今生是东陵人,无论处于何种角度,她都不希望无辜的百姓受战火所苦。能为老百姓们做点什么力所能及的事情,她很乐意。
就是不知道,当年大夏国的那些故人如今怎么样了。
说起来,距离她前世死去,已经过了五年,加上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五年,加起来正好十年了。宇文成练、姚梓妍,十年未见,如今面目全非的我,想必你们已经认不出来了吧?
也或许,你们早就把我这个受你们欺骗被你们害到惨死的可怜人忘了吧。不过不急,就算你们忘了,我也会让你们慢慢地,一点一点想起来!
血债,可不会被时光所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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